【王庭议事】

上京城的初雪覆在九斿白狼纛上。阿乞买将金刀掷于案几："传本王令，今冬不征宋。"大汗抚着虬髯，独眼扫过完颜宗夜腰间断剑，"那轮椅将军的丧事，按宗室礼制。"

帐外，完颜雪正用熊油擦拭韩霄留下的青铜短剑。自从义兄战死，她再不许侍女碰自己那对雕着双狼的银簪——那是韩霄去年送她的及笄礼。

【车辕冢祭】

白沟河畔，新起的坟冢前立着半截车辕木。宗夜将韩霄的骨笛深埋土中，忽听身后雪地沙响。完颜苍不知何时到来，银甲上还带着黄天荡的水汽。

"大汗让我带来这个。"他从怀中取出块镌刻狼头的金牌，轻轻放在坟前——这是金国宗室才有的信物。宗夜注意到义兄左手新增的伤疤，那是为抢回韩霄遗体留下的。

【雪夜试探】

祭礼毕，完颜苍独留墓前。当宗夜折返取遗忘的箭囊时，发现义兄正在坟前摆弄两个小巧的木雕——依稀是穿着婚服的男女模样。

"雪儿今年十六了。"完颜苍似不经意道，"王叔说该配个能文能武的。"银枪突然挑起个雪团砸向宗夜，"比如...某个读《武经总要》比萨满经文还熟的家伙。"

宗夜假装俯身拾箭避开话题："我答应过霄哥，要带他看临安的西湖。"雪地上，两个木雕被风吹得靠在一起。

【夜话天下】

军械库内，炭火映着三人身影。秦桧的斑竹笔在沙盘上勾画："江南岁入六百万缗，若取三成..."

"若天下人都能丰衣足食，是否就能永绝干戈？"宗夜突然发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韩霄留下的兵书。

秦桧轻笑摇头，笔尖戳破沙盘上的粮仓标记："世间资源有限，就如这沙盘大小。"他忽然改用汴梁口音，"即便江南鱼米之乡，仍有饥民易子而食。"

"难道就永无太平？"完颜苍银枪顿地。

"除非..."秦桧的斑竹笔在空中虚划一圈，"能让所有人都相信资源足够。"他忽然压低声音，"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术。"

三人沉默良久，炭火爆出几点火星。宗夜忽然想起韩霄生前常说："治天下如烹小鲜，火候最难。"

【纵鹞南归】

破晓时分，十余轻骑护送青衫文士至边境。秦桧临别赠宗夜一卷《论语》——扉页却是空白的。

"下回相见，"他意味深长地拍打袖中金狼符，"当在西湖杨柳岸。"

阿乞买望着远去尘烟，独眼微眯："苍儿，此计..."

"叔王放心。"完颜苍擦拭银枪，"钓鱼要用活饵。"

上京城外，完颜雪正在驯养新得的白鹰。那鹰忽然扑向南方，抓裂了她手中的《诗经》——正翻到《击鼓》篇"死生契阔"那一页。

北归暂埋征人骨，南望已放钓鱼舟。

谁见白鹰撕诗页？他年方知此日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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