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纸牵缘】

秦桧的手指轻轻抚过《论语》扉页的私印，烛火将那方"明远"小篆映得忽明忽暗。

"宣和二年春，我与韩御史在汴梁文会上相识。"他声音忽然变得柔软，竟带了几分江南水汽，"他评我的《六国论》'有苏洵之风'..."

韩夜——如今该说完颜宗夜——猛地攥紧了酒盏。父亲生前最爱挂在书房的那幅《六国论》手稿，落款正是"会之"二字。

"这书..."

"当年交换的礼物。"秦桧从袖中取出支斑竹笔，"韩公赠我的湖笔，下官珍藏至今。"笔杆上细细刻着"铁骨冰心"四字，确是父亲手笔。

帐外突然传来完颜雪的冷哼："酸文人！"她掀帘而入，辫梢铜铃叮当作响，"二哥别被他骗了！这人眼珠子转得比草原狐还快！"

【庆功血宴】

阿乞买的金帐内，被俘的宋臣如牲口般拴在柱旁。

"康王跑了算什么！"大汗独眼通红，踩着《宣和画谱》举起酒坛，"等某家饮马西湖，连赵家祖坟都给他刨了！"

韩夜看见个白发老臣突然撞向金柱，血溅在《千里江山图》的残卷上；另一个年轻官员正颤抖着给阿乞买舔靴子上的油渍；更多人像待宰的羊羔般蜷缩着。

女眷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完颜雪突然抽出匕首扎在案上："我去宰了那群..."

"坐下。"完颜苍按住妹妹的手，袖口白梅绣纹沾了酒渍，"草原规矩——战利品由大汗分配。"

【囚龙夜话】

子时的囚牢外，韩夜遇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秦桧竟在给徽宗送毯子，还用汴梁话低声说着什么。老皇帝突然抓住他衣袖："会之！救救..."

"陛下慎言。"秦桧迅速塞了块蜜饯过去，"臣如今是金国太师的教书先生了。"转身看见韩夜，竟不慌不忙行礼："将军也来巡夜？"

月光下，韩夜忽然注意到秦桧腰间多了个金狼符——这是完颜苍亲信才有的信物。

【雪夜独思】

回到自己帐中，韩夜发现案上多了幅字。

"《六国论》补遗？"他展开泛黄的宣纸，认出是秦桧笔迹。文末新添的一行小字却让他浑身冰凉：

_"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贿秦。然今日之宋，贿亦亡，不贿亦亡，如之奈何？"_

帐外北风呼啸，恍惚间他仿佛看见黄河边那个血写的"飞"字。不知此刻，那个叫岳飞的年轻军官是否正望着同一轮月亮？

庆功宴上血未干，故纸堆里识忠奸。

谁见书生狼符在？夜半犹送蜜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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