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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窑之澄


06   正义之光

2016年春,法庭的镁光灯下,季沐阳作为控方证人出场时,寒月澄正将法条汇编翻到故意杀人罪章节。

“反对!”辩护律师敲击桌面的节奏让她想起寒佑峰往灶膛填煤核的动静,“证人作为被告人女儿男友,证词可信度存疑。”

寒月澄举起泛黄的账本,1991年冬的雪水渍在‘河南刘寡妇流产赔款’处洇出漩涡:“审判长,请允许我出示25年前的关键物证。”她转身时,旁听席上的舒琳正将止咳药瓶攥得咯吱作响。

季沐阳在解剖台前举起婴儿襁褓残片,无影灯将蓝布上的‘佑’字血迹照得发紫:‘虽然尸体缺失,但锁魂铃上提取到的毛发与被告DNA比对一致。”他指尖掠过显微镜载玻片,“更重要的是,铅中毒患者的骨骼...”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陈述,寒月澄的短信在屏幕上跳动:“妈咳血住院,账本第七页。”季沐阳望向窗外,月亮正被乌云啃噬出残缺的弧线,像极了当年被撕碎的麒麟剪纸。

庭审第五日,寒佑峰的辩护律师抖开精神鉴定书:“我的当事人长期酗酒导致精神障碍...”旁听席一阵骚动,有人朝寒月澄扔来纸团,展开是歪扭的“弑父者下地狱”。

寒月澄将律师袍袖口的纽扣转了七圈——这是舒琳教她镇痛的土法子。当她举起那个铅釉罐碎片时,旁听席突然响起苍老的咳嗽声,舒琳扶着氧气管站起来,衣襟上还沾着凌晨咳出的血丝。

“1991年腊月廿三,这个罐子熬的槐米粥...”舒琳的证词被剧烈咳嗽撕成碎片,寒月澄看见母亲手背的留置针头随颤抖迸出血珠,在法庭地砖上绽开细小的梅花。

季沐阳走上证人席时,特意将解剖照片调成背光。当辩护律师质问婴儿死因,他突然掀开白布,法医室冷柜的寒气瞬间席卷法庭:“请看枕骨粉碎性骨折形态,这是典型的高处坠落伤。”

寒月澄感觉后脑旧伤开始抽痛。她摸到发间那道疤,十八年前磨刀石留下的棱角,此刻在记忆里割开新的创口。季沐阳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更重要是,我们在被告人胶靴底提取到与案发地红胶土完全吻合的...”

旁听席爆发的喧哗声中,寒月澄看见寒佑峰攥紧的拳头,指节上还留着当年揪她头发的力道。法警制服他的瞬间,金属手铐撞击声与记忆中的锁魂铃重叠。

休庭时,寒月澄在洗手间镜前补妆,发现口红画出界——就像六岁那年偷用舒琳的嫁妆胭脂。水龙头突然流出暗红色的水,她惊恐后退时撞进季沐阳怀抱,听见他胸腔里传来解剖室挂钟的滴答声。

“是铁锈。”季沐阳用酒精棉擦拭她颤抖的指尖,“就像当年你母亲咳在剪纸上的...”话音被突然响起的法槌声打断,寒月澄的律师袍衣角卷起一阵风,带着停尸房的寒气飘向原告席。

最终陈述时,寒月澄打开李老师当年送的保温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被告席,寒佑峰狰狞的脸渐渐幻化成供销社仓库里那个穿中山装的青年。她将账本最后一页举过头顶,发黄的纸页上铅中毒数据如群蚁排衙。

“二十五年零四个月,母亲每天在缝纫机前工作十六小时偿还你的赌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法庭穹顶碰撞回旋,”而我的答辩,是要证明有些罪孽永远不会被时间赦免。”

判决书宣读时,窗外飘起今冬第一场雪。寒月澄摸到口袋里季沐阳送的钢笔,笔帽上小熊图案已被磨得模糊——就像当年李老师递来的那支铅笔。舒琳的咳嗽声渐渐与旁听席的啜泣混成一片,她突然看清判决书上的水渍,不知是融化的雪还是谁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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