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刘季落魄
又坚持了一个时辰,刘季终于有些不耐了:援军还有没有可能到达?
就在刘季感觉有些支撑不下去时,城内飞出一乘传车,上面坐着使臣,手执楚王节符,来到李府的城门下,对上叫道:“楚王召李园入见!”
守正门的门客立即下城,往宅中报告。随即一层层的高声传报一直深入后宅:“楚王召李园入见!”“楚王召李园入见!”“楚王召李园入见!”……但叫了半天,也不见李园出来。门外的使臣不断地催促,后宅愈发慌乱起来,不久就听得见有女人的哭声。
刘季在旁边的一面城墙上,很注意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境。听到后院的哭声,刘季心里猛地往下一沉,知道情况不对了。他下意识地望了守城的门客们一眼,发现他们的眼神中也都出现了一丝慌乱。他赶紧一个个地叮嘱道:”勿急,急则有变!“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负责的这一面叮嘱完,就见其他城墙上的门客有人要往城下跑,负责的门客似乎要阻拦,那些门客喝斥道:”君上已逃,吾等何所为?“
刘季大声叫道:”君上未明,未可自乱!“
这一叫不要紧,自己负责的这一面也乱了!不少门客纷纷往城下跑去。在城外的士卒趁机发起进攻,抬着大木头撞击城门,城上已经没有人发箭矢阻止,刘季操起弓箭,往下射了几箭,射倒了几个人,但却阻止不了撞门。刘季见势不妙,也扔下弓箭,伏下身子,绕城而走,见四门都有人撞击城门,每一处都无人防守。他四下望了望,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他想爬出城去,但城下士卒无数。绝望之下,刘季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那些堆在城墙上的石块。这是准备扔下城去,阻击敌军爬城的,但楚军并没有攻城,所以它们还完好地堆在那里。
刘季冲过去,手扒脚蹬,从石块中硬挤开一小块地方,蜷着身子钻进去,又将周围的石块捡起一些来架在自己的上方,也顾不得身上被石头硌得生疼,就蜷缩在这里。
刘季刚刚藏好,就听得咣当的巨响,门被撞开,随即传来士卒的呐喊声,和兵器的撞击声。刘季从石缝中往外张望,见有少量门客在宅外抵抗,但显然寡不敌众,都被杀死。
宅内的大门也被撞开,少时的混乱之后,就听到女人们的尖叫……
与之同时,不少士卒也冲上城墙。随后就听到有人报告道:”城上无人!“然后这些士卒就下了城,可能加入了抢劫的行列。
惊慌、惨叫声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到城外鸣金之声。那些士卒们陆陆续续出了城。
这一批士卒出城后,另一批士卒又冲进了李园的宅院。很意外地,刘季听见他们在叫一些门客的名字,而且竟然有人在叫自己:”刘季在否?“”刘季在否?“”刘季在否?“
刘季不知凶吉,不敢答应,只伏在石堆之中,心里想着,是谁在叫我?
经过一番攻打、抢劫,后一批人进来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那些人心思也不在这些门客身上,急着将宅内的财物打包,俘虏押解出城。一直闹到天黑,这里的混乱才停息下来。宅内留下了少量留守人员,其他人押着第一批财物离开了。
当第二批人物进入时,刘季稍稍转动了一下身子,发觉无人注意自己这边,那帮人的注意力都在财物和人员身上。天黑后,他偷偷从石块中爬出来,警觉地探查了周围一番。有人上城巡查,不过只有三五个人,也只是走了一圈,刘季藏在暗处,他们没有发现。刘季往城外看时,城外已经没有人士卒,只在城门处有人放哨。刘季一咬牙,翻身跃出城外,顺着城墙的缝隙爬下城去,竟然也没有人发现。他立即紧跑几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刘季人是跑出来了,但紧跟着的一个问题是,他要到哪里去?
刘季给李园当了十年门客,近几年还作为资深的门客随卫在李园的周围,楚国的大众几乎都认识他。当了十年的门客,刘季去年在寿春郊外建了一处小小的宅院,还典了一个女人。现在逃出来,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家。不过他现在已经成为惊弓之鸟,沿途都小心翼翼,拣阴暗的角落前行。不敢走邑里的正途,绕到宅院的后面,终于影影绰绰地看见了自己的宅院,在一片四面都没有其他民居的荒原上:三面都是耕地,只一面有其他人的居所。因为他是外来户,不能与邑里的其他人并排建房,只能将房舍孤零零地建在一个空闲的角落里。平时里,他作为李园的门客,佩剑带玉,从邑里走过,见到人都主动和他打招呼。现在,李园垮了,他已经成为一条丧家犬,不敢在人前显露。他想着偷偷回家,把以前攒下的一点财物带走,给那女人留一点,打发她回家。
等他稍微靠近一点,立即发现了情况不妙:篱笆门开着,院内的东西乱七八糟。很明显,有人来此搜查过,目标必定就是刘季。刘季二话不说,迅速就近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仔细向里面观察。伏了半饷,里面并没有出来人。他正想从隐藏的地方出来,却听见邑里中出来了两个人,进到自己的家中,张望了一下,又离开了。刘季怀疑,这是官府里将差事派到邑里,邑里的人不敢不从,故而隔段时间出来哨探一下。他估计,邑里的人不会太上心。他把心一横,见两人已经走回邑里中,从隐藏的地方一跃而起,猛跑几步,到前面的一处土堆前又重新卧倒。如此重复几次,刘季终于到达了宅院的后门。
后门处没有什么可以遮掩的。刘季就伏在暗处,拾起一粒石子,扔进后院里。
一切仍然静悄悄的。
屋里没有!刘季这么判断着,伸手打开了后门。一阵吱呀声响起,刘季几乎是凭直觉感到屋里有人在动,他立即就地卧倒,两眼死死地盯着屋内。随即,一个只披着外衣的女人走了出来,来到后门前,看了看,随手把门关上,对屋里道:“无人,恐小犬耳!”
屋里一个人道:“无人即安。且归!”
那女人似乎有意无意地往刘季伏倒的地方望了望,走回屋内。
屋内响起了一阵不可名状的声音,似乎有两三个人藏在暗处。刘季心中一阵悲凉,他立即悄悄地退走,再也不敢回头。
寿春本来是一片荒地,但经过春申君十多年的经营,又成为楚国国都十年,已经成为繁华之所。现在,要找一块能避人耳目的藏身之处,真的不太容易。今天,刘季匆匆吃过早餐后就上了城,整整一天,水米未进,本来想在家里吃点喝点,但自己的家显然已经被他人占据,成了诱捕自己的陷阱。刘季找到一个小水塘,喝了几口水,就在池塘边就地躺下。今天一天他都处在极度的紧张之中,这一天仿佛有一年那么长,又似在梦中,又恍如隔世;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刘季的泪珠夺眶而出。
十多年了,自己从一个懵懂少年成长为一名楚国执政的资深门客,不仅衣食无忧,还深得楚国重臣的器重。在这一过程中,自己经历了几多艰辛,忍受了几多委屈,迈过了多少事先以为绝对迈不过去的坎,承担了几多生死考验!想当初,自己一剑斩下了春申君的头颅,送李园登上楚国执政的位置,那时,自己少年得志,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十年后,李园也同样遭遇大臣的背叛,生死不明。
李园逃亡在外,但对李园势力的清洗不会因此而停止。当初对春申君时,李园就是这么干的。如果不能斩草除根,一旦那些人重新集结到某个人的旗下,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势力;而且一定会有人联络、召集这些残余势力。
这一次,自己就是“残余势力”的一员,是当权者一定要清除的对象。而且,当权者已经下手了,在他的住宅里留下了人,随时准备抓捕自己。他们吃自己的米,占有自己的财物,还有……
屈辱的泪水再次涌出。
刘季擦了擦眼睛,强行把思绪拉回到自己身上。自己十来年兜兜转转,又恢复了孤身一人。他的处境甚至比十多年前还要坏,十多年前他还能靠给人打工来谋生,而现在他连打工的可能都没有了。他只有两种可能:死,或者隐藏!他的未来将要往何处?
如果不想死,那么第一步就要逃出楚国,至少要逃出寿春。
然而,寿春三面环水,只在南面一条大道直通大江,要想离开寿春必须要有渡船。而各个津口肯定是重点防范的对象,要上渡船,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明天,肯定会有全城大搜捕,怎么办?
第二天,巡哨的士卒们在水塘中发现有一些衣物,打捞起来交给周围邑里的人辨认,有人认出应该就是刘季当日的穿着。
于是,士卒们逐层上报:刘季自溺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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