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赵葱
李牧拒绝回援邯郸,在邯郸激起轩然大波!当即就有人指出,李氏家族早就与秦国眉来眼去,忠诚可疑。还有人指出,秦军已经攻到邯郸郊外,而柏人始终没有积极行动,干扰秦军的行动,而秦军也没有全力攻打柏人,明显不符合常理,显然柏人与秦军早有默契。更有人指控说,李氏的两名公子早就出现在秦军中,为秦军安抚被占领城邑的邑民。
赵王即位七年来,本来是奉叔父春平君为相。但春平君上位后,却与赵王的母亲倡后打得火热,赵王哪里敢让他办事,平时有事也不与他商量,春平君也乐得不管事。赵王的主要智囊是他儿时的伴读郭开。
郭开出身于赵国王商郭氏家族。赵王的父亲悼襄王因为娶了倡妓,长期在家族中没有什么地位,而倡妓所生的赵迁,在出生后也没有像其他的王子那样被严格的管束,一来二去,就和王商郭氏家的小孩子郭开好上了。上学时,郭开成了赵王的侍读;后来到秦国为质时,郭开也作为随从同往。
在赵迁为质于秦国的时候,他的父亲竟然出人意料地继位成为赵王,赵迁也从王孙成为王子。
赵迁回到邯郸后,郭开因为曾经与赵王子同甘共苦,他在家族中的地位立即上升;而郭开也展现了强大的经商才能,不久就被推为家族中的大子,而赵迁竟然也顶替了兄长赵嘉,成为太子。从赵迁成为赵国的太子,郭开成为郭家的大子,两人的联系更紧密了。
数年后,赵迁继位为赵王,而郭开也继任了郭家的族长,全面接管郭氏家族的一切业务,赵迁和郭开一官一商,正是一对办事的组合。相比之下,春平君的才能就显得平庸多了。
但郭开是商人,哪怕是王商,也无权立于庙堂之上,大臣们议事,郭开连参议的机会都没有。朝议过后,赵王立即派人请来郭开,告诉了他李牧之事。
郭开也沉吟了半饷,道:“商贾之中,有德者,有能者。德能兼俱,奉为上宾;有德无能为中,无德无能弃之。所难者,惟有能无德者,弃之足惜,用之难安。其李牧是也!”
赵王问道:“必用之奈何?”
郭开道:“高之以禄,分之以权,但用其议,不用其人可也。”
赵王道:“牧现为将军,掌大军与秦人斗。而不知心腹。”
郭开道:“其家人在邯郸者,奉以高爵,以示恩威。”
赵王道:“其父兄皆在柏人,与秦战。其伯父崇,见在秦为陇西守。”
郭开惊道:“其家亲秦若此,奈何委以大兵?”
赵王道:“先王在时,多与秦连横,是以李牧用事,为相,与秦盟。颇有能,委以边任。及秦攻急,乃以边兵入赵戍北方。”
郭开击掌道:“此有能无德者最可畏者!彼所营者,皆非主家所授,自取者也。夺之则难,留之则非吾所有,敌国也。”
赵王深有同感,他现在对李牧的感觉就和与诸侯国的感觉没有区别:既要加以利用,又怕他倒向对手。——哪里还像是自己赵国人!
但赵王的有更深远的考虑:“赵国无名将,昔欲得廉颇,而觉其老矣;军事一任李牧。今废牧,何人可为将?”
郭开道:“牧非自将其军,必有勇且谋者与之共力,其可得乎?”
赵王道:“其尉司马尚协其力。”
郭开道:“王其用之可也!”
赵王遣密使前往李牧军中,拜访司马尚,希望得到他的支持,把部队带回邯郸。司马尚比李牧年轻,长期率领骑兵在一线冲杀,在营中的时候不多。他主要负责与王翦在番吾方向作战;番吾丢失后,司马尚又在呕夷水、滋水、呼沱水一线的防线上与王翦对抗,承担着最重要的作战任务,让李牧能够腾出精力来照顾全局。这条战线也是王翦的主要作战方向,王翦在这里施加了巨大的压力,并逐步夺取了战场主动权。
听说赵王要将呼沱水一线的赵军撤往邯郸,司马尚对王使道:“未可!井陉秦军十余万,今缚于中山之地,一旦出柙,将噬人,无可当也。且呼沱之兵,皆北兵也,南归将无所用。愿以告王,另谋他策。”
由于前线战事紧急,司马尚也没有将此事报告李牧,就又上前线带兵作战去了。
赵王听说,连司马尚也拒绝回援邯郸,更加紧张。他已经得到消息,李牧与其族弟李信早有书信往来,甚至还在书信中议论作战方略等事。而李信现在就在井陉前线,与李牧对垒。赵王不相信,李信、李牧他们兄弟会真的以性命相拼,秦军不出,赵军不撤,就如同柏人一样,只是在观望,如果赵国能够反攻成功,他们依旧为赵臣;如果秦国得逞,他们立即就会倒向秦国!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谁能够代替李牧指挥前线作战。赵王初即位时,使者报告说廉颇已老后,赵王就从赵氏家族中选择了赵括的后人赵葱,又从齐国请来了将军颜聚,搭了个内外结合的班子,主持赵国的军事工作。现在,要在前线替回李牧,当然不能把军队交给齐人颜聚。最终赵王选择了年轻的赵葱。出于担心赵葱年轻不能服众,赵王还安排了自己身边的亲信大臣韩仓同往。
赵葱带着自己的随从从邯郸赶往东垣。这一路并不好走,要通过秦军占领的土地,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前进,必须要绕过秦军的部队,曲折前进。等他们到达元氏时,已经接近秋收了。
和以往秋收大忙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同,今年各地田园荒芜,只有少数地方还有人出来收割粮食。但当赵葱车驾北行时,发现离邯郸越远,粮食的生长状况越好;而当他驶入呼沱水一线后,这里的收成十分良好,还有大批的士卒在田里收获着粮食。看着这一片与邯郸截然不同的收获景象,赵葱怀疑李牧有意与赵王别苗头,把自己的管理的区域建设得如此物丰民阜,却放任邯郸残破下去。他不由得对韩仓道:“邯郸荒芜,而北地丰收,以士卒为农奴,不臣之心显矣!”
韩仓也点头称是,道:“邯郸屡被兵,又遇灾民,田园荒芜,而北地耕种若此之丰,彼心何居?”
赵葱道:“昔乐乘夺廉颇军,廉颇击杀之。若吾率尔入其营,将夺其军,焉知彼不击杀吾等!”
韩仓道:“诚哉是也。将如之奈何?”
赵葱道:“大夫且入元氏,臣先入军中传令,言王有召,令李牧至元氏接之。大夫其于元氏斩之可也。”
韩仓道:“如此,卿其危矣!”
赵葱道:“但令李牧入元氏,吾暂代守军为名,非危也。”
韩仓道:“若彼不从,奈何?”
赵葱道:“彼若不从,反心已现,当以王命,明召讨之。彼军必散。”
韩仓又问道:“李牧至元氏,当引归邯郸乎?”
赵葱道:“秦人当道,归邯郸不便,便于元氏斩之!”
两人对现实情况一无所知的人,就这样决定了李牧的命运。
守元氏的,是赵公子元的儿子,他虽然作战勇敢,牢牢地控制着井陉在本境内的出口,令秦军不法越过,但他对政治很不敏感,对李牧也十分不满:在秦军围攻元氏时,李牧甚至没有派兵来救援。
现在听说李牧有与秦国暗通的嫌疑,他立刻表示支持,并说自己早就有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现在赵王英明,及时除掉叛逆,他将全力支持。
元氏、赵葱和韩仓三人仔细研究了整个计划,包括在元氏擒拿李牧的行动;如果李牧拒绝来元氏,元氏公子将采取的措施;以及赵葱的说辞,以及一旦李牧反抗,赵葱所能采取的对策。
计议已毕,第二天,赵葱率领元氏的赵军一百人,乘车前往东垣,持王节召见李牧及诸将。
赵葱前往东垣,而不是直接面见李牧,是计划的重要一步。李牧的大帐这时设在曲阳,李牧的主力都集中在呕夷水和呼沱水之间,东垣并没有太多的兵力,而且离元氏较近。万一赵葱被李牧扣押,元氏有条件采取行动,夺回赵葱,并讨伐李牧。
当然,事情成败的关键,在于赵葱能否说服李牧,到元氏接受王命。
赵葱怀着必死的决心,带着一百人,分乘三十余乘战车驶往东垣。到了军营,赵葱出示了王节,进入东垣城内。入东垣之后,他向东垣大夫宣布,自己奉王命暂时接管部队,让东垣大夫派出军使前往李牧大帐,让李牧到东垣来办理移交。
让李牧到东垣来办理移交手续,是计划的一环。东垣大夫虽然是李牧举荐的,但并非李牧代郡、雁门的旧部,东垣兵的主体也是当地人,而不是来自雁门、代郡,可能不是李牧的心腹。如果李牧公开对抗赵王的命令,东垣大夫未必会站在李牧一边。当然,如果东垣大夫也和李牧是一路的,赵葱也有条件察言观色,了达实情,及时采取措施,先除掉东垣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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