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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东郡


  其实,赵军并没有能够渡过黄河。黄河有薄冰,既无法通行,也不能通航,赵军其实很难过河。如果燕军就守在河对岸,赵军也没什么办法。但自视甚高的剧辛禁不住燕军兵败的打击,在过河作战的燕军二万被赵军全歼后,于当天夜间自刎而死。燕军军心涣散,大量逃亡。燕军的高层镇不住场子,只能回京报告燕王。燕王不得不与赵军媾和,割让了小河间的全部城邑。除了原来归赵国所有的城邑全部归还外,还额外加了五座城邑。但直到媾和完成,赵军也无法过河去接收那些城池,只潦草地委派了各城邑的官员,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庞煖就解散了赵军,带着诸赵公子回邯郸了。

回到邯郸后,庞煖才知道柯邑会盟的结果:只有赵国和魏国结了盟约,楚国只作为监盟,卫国在魏国的要求下,没有参加盟约。六个大国一个小国的结盟,只来了三个大国一个小国。燕国已经被排除在盟约之外,这是赵国蓄意为之。赵国已经决定,今后的主要战略发展方向就燕国和齐国,靠着鲸吞他们的国土,逐渐壮大自己,而与秦国和楚国保持和平。找到时机,就“出兵助秦攻魏,以楚、赵分齐,则是强毕矣。”将七国争雄的局面转变为三国争雄。

楚国为了争取赵国支持,也下了很大的功夫。他们先是在赵国国内动员起建信君的势力,制造舆论,将建信君打造成不懂国事,又执掌国政的小人。甚至有人再三在赵王面前进谗:你赵王连制作王冠、挑选名马这样不重要的工作都要交给精通本行的工匠来办,治理国家这么重要的工作怎么能交给一个外行建信君来办呢?但赵王不为所动,一直坚持任用建信君;建信君的妹妹倡后成为王后,外甥赵迁成为太子,成为控制赵国政局的铁三角。

楚国见建信君深得赵王信任,只得改计结交建信君。许诺了大量的好处,保证不干预赵国对齐、燕的战事,赵国占领的秦国土地全都归赵国所有,这才勉强让建信君同意结盟。就这样,建信君还抢在前往柯邑之前,派兵与燕国作战,令燕国不能与盟,为今后继续对燕作战留下后手。

庞煖得胜回国,知道春申君已经同意将伐秦的作战推后一年实施,这正中赵国下怀。也许再拖一年,伐秦之战就会不了了之。

赵、魏结盟是大事,秦国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进入春天,吕不韦立即遣使到魏、赵两国,竭力破坏盟约。又遣使前往燕和齐,稳定这两个国家。前往燕国的是早已退休的蔡泽。经过蔡泽的游说,燕王同意与秦结盟。他要求秦国派一位将军,主持燕国的军事。

这自然是一个巨大的善意。吕不韦想到了曾任陶郡守的张唐。

张唐是老秦人,曾在穰侯魏冉手下任职,并随魏冉到了陶郡。陶郡长期孤悬于外,周围强敌环饲;张唐软硬兼施,力保陶郡无恙,无论政治能力还是军事能力都是过硬的。秦王正即位后,张唐担任尉府的将军,主持秦军的整训,已经五六年了。

当吕不韦向张唐提出,让他到燕国任相时,张唐竟然拒绝了。他道:“臣尝为秦昭王伐赵,赵怨臣,曰:‘得唐者与百里之地。’今之燕必经赵,臣不可以行。”

张唐这番话其实是意在言外,表面是拒绝吕不韦的任命,其实是表达自己这个老资格对吕不韦的不服:你知道不知道我是立过大功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吆五喝六?

吕不韦派了个十二岁的孩子甘罗去找张唐。

甘罗也是个“有资历”的人,他的爷爷甘茂在秦武王时曾经担任左丞相。秦昭襄王即位后,因为与昭襄王的宠臣向寿、公孙奭在策略上出现分歧,被迫离开秦国。甘罗大约也是因为与秦国的这段渊源,才十二岁就与吕不韦拉上关系,成为他的门客。

甘罗见到张唐,问他道:“卿之功孰与武安君?”

张唐道:“武安君战胜攻取,破城堕邑,不知其数,臣之功不如也。”

甘罗道:“应侯之用於秦也,孰与文信侯专?”

张唐道:“应侯不如文信侯专。”

甘罗道:“应侯欲攻赵,武安君难之,去咸阳七里而立死於杜邮。今文信侯自请卿相燕而不肯行,臣不知卿所死处矣。”

面对吕不韦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张唐也知道利害,赶紧整备行装,前往燕国。一路上赵国哪里有什么阻隔,十分顺利地到了燕国,就任燕相,在这一轮外交中,燕国彻底地倒向秦国。

吕不韦也曾向魏国推荐过一名官员吕遗。

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吕氏兄弟投奔信陵君门下,吕遗就是他们的族人。这对吕氏兄弟是濮阳吕氏,如果向上追溯,也可以算作是吕不韦一族。吕遗本来是投奔吕氏兄弟的,但似乎不得志。他就钻营到吕不韦那里,让吕不韦将自己推荐给魏王。那段时间,信陵君刚与秦国打了一仗,但秦国不愿意恶化与魏国的关系,打完仗的第二年,将为质于咸阳的太子增送回,同时向太子增推荐了吕遗。太子增回国也,也就真地任命了吕遗为官。

现在太子增即位当上了魏王,他对吕遗态度就成了衡量他对秦国态度的一个尺度。

秦国很不给面子,魏王、信陵君刚刚去世,魏王甫一即位,立即发兵攻下了与大梁一河之隔的东郡。魏王打算派吕遗与秦国沟通,偏偏吕遗又染疾,无力出发。魏王对他很是失望。

春申君同样趁人之危拼命将魏国捆绑到自己的战车上,魏国无力抵抗,终于答应了与诸侯联盟伐秦。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只有魏、赵两国结盟。这不禁令人担心,春申君还靠不靠谱。

如果以前秦国还远在千里之外,感受不深,那现在秦国领地东郡与魏国大梁仅一河之隔,秦政的优劣完全落在魏人的眼中。

东郡出借了种子,出租了耕牛,出租了农具,而且是铁农具。秦国的廷尉下到乡里,教授众人用牛耕作,定量播种。那些家里存粮不足的农户有意少租些种子,或者多租些种子以充粮食,都被官府拒绝。种子就是种子,该种多少必须按量播撒,既不会少借种子,以致播种不足;也不会多借种子,让家里能吃得饱一些。粮食就是粮食,必须用钱来卖,种子就是种子,可以从官府借贷,两者的来源不同,用途绝不能混淆。

令人恐怖的是,秦官竟然深入乡里,下到农田,监督播种;凡不按量播种者,一律按律严惩,因为它会影响到秋后的收成,最终影响府库的收入。因为耕作不如法,被当着邑人的面笞打的情形时常发生。每一步耕作都有人严加指导,不允许出一点错,只有每一步都走对了,秋收才有保障,这不是简单地由王籍籍田,官员劝劝农就能解决的。

到了夏天,济水两岸的差距就显出来了:济北禾苗茁壮,济南秧苗稀稀落落、病病殃殃。不用说就知道,秋收时谁的收成会更多。

到了秋天,东郡的农户们收获满满,甚至那些租借了种子的农户,在缴纳了六成收成后,所余都比济南的农户多。

秦地的另一个特征就是毫不松懈的军训。农闲时节,各乡邑几乎天天军训,同样是各级廷尉下到乡里指导。军训有完整的方案,既不会轻松,又能保证常人能够完成。而且根据训练程度逐渐增加强度。一年下来,农户们都成了训练有素的军人;被病魔折磨过的身体,经过训练后,都强壮起来。

秋收结束后,东郡举行了盛大的集中训练,各县、各乡邑的邑民被集中到郡里——目前是酸枣,进行了行军、队列转换、冲锋、退却等各种战术动作的集中演练,最后以两军对抗而结束。数万邑民在百余里的范围展开,旌旗招展,金鼓震天,喊杀阵阵,水土飞扬,看得河对岸的魏民目瞪口呆。

魏王十分生气,也要在大梁附近举办一场类似的军事训练,但由于乡里缺乏组织,邑民平素缺乏训练,这场演习反而自暴其丑。勉强从大梁附近的各乡邑征集到万人,无论规模还是训练程度,与东郡都无法相提并论。官吏们找了各种理由,如大病初愈,体力不支;秋收疲乏,民力未复,等等。但他们自己也知道,这些理由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对岸的所受的灾情正与自己相似,而且他们还经历了一场战争。

魏王大发雷霆,要求魏将明年一定要加强训练,绝对不能输给河对岸的东郡!

秋天的集训完成后就进入冬天,各乡邑仍然没有放松训练,只不过减少了训练时间,集中于正午和午后两个时辰。就这也比济南魏邑的邑民训练时间要多,而且风雨无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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