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气的灌入并没有令夜清明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事实上他第一次进入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之中。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人类的意志或者说所有智慧生命的意志尚未进化到可以云淡风轻的去应对任何长期的痛苦。逆天而行是艰难而痛苦的，所以想要坚持下去，舒适和快感便成为了修仙过程之中的催化剂。漫长的快感令修仙之人忘却了不断重复筑基的枯燥重复，令他们能够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不至于发疯。

此刻夜清明就在体验这种快感，而且是比之任何修仙过程都要舒服的快感。他身为仙人，但体内大体上却是空空荡荡，仅仅依靠着前世留给他的那一点点灵气作为支撑。而此刻，比之磅礴无数倍的灵气猛的灌注进来，就好比干涸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河床和湖泊忽然迎来了一场洪水，水的储量登时变得充盈起来。渐渐河床被填满，湖泊也恢复了过去的时光。

于是，花草的嫩芽儿迫不及待地破土而出，嫩绿的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大地逐渐复苏，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展现在眼前。青葱的草地如同绿色的地毯铺满了大地，五颜六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地开放着，散发出迷人的芬芳。溪边的柳树垂着嫩绿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跳着欢快的舞蹈。

森林里，鸟儿欢快地歌唱着，它们的歌声清脆悦耳，仿佛在庆祝大地的复苏。动物们也纷纷走出巢穴，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蜜蜂忙碌地采着花蜜，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与美好。

夜清明感受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他的体内好似突然出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全新的宇宙。他是一，但也成为了所有。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夜清明从未敢想象的奇迹。因为他看到了那个世界，他体内真的出现了一个世界，一个生机盎然的世界，而且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世界。

六只灵动的鸟儿从天空降下，从水中跃出，来到了地面上，欢快的鸣叫着，仿佛找到了最后个归宿，然后化身到了大地，化身到了天空，化身到了河流与海洋，化身到了所有之中。

一个小世界，明亮的小世界，一个充盈着磅礴灵气的小世界。

那一刻，这个小世界拥有了定律，拥有了运转的能量，拥有了框架和形状，变得富有魅力，知识因而诞生，所有的一切就好似奇迹一般。

夜清明流连于这个小世界，这个属于他的世界，直到一个美妙的声音呼唤着他，将他从美丽的小世界之中拉了出去。

然后，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妮娜那张绝美的容颜。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仿佛在问他是否安好。她的美丽如同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明亮，令人心醉神迷。夜清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感到温暖，至少在人类最后的时刻，他还能够有人陪伴。那个小世界就仿佛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境一般，映射出他所向往的那个世界，向往着在一切之后的终点所应该具有的模样。

“总算醒了，我还以为你在审判降临之前都不会醒来了。”妮娜拍着并不算丰满但却柔嫩的胸脯，关心却又淡漠的问：“现在能够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夜清明一时间被妮娜这个问题给问住了。

“你看看周围吧。”妮娜退开了几步，她优雅的转动了一下身子，就好似跳出了一瞬短暂而又美妙的舞蹈，似乎在向夜清明重新介绍这个世界的美好。

夜清明看得愣了，大雄寺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的周围全是鸟语花香，湛蓝的天空上点缀着几朵棉花糖般的云朵。溪水淙淙流过的声音....若非远处那被植物所覆盖满了的废墟，夜清明差点就要以为自己进入到了先前那梦幻一般的小世界之中。

“这是....矿区镇吧？”他呆滞的问。

“你要不要整理一下思路，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再将前因后果告诉我如何？”妮娜坐到了一截横过来的树杈上，立刻便是有几只鸟儿落到了她的身边，与之嬉戏。勾得妮娜不住的轻声娇笑。

夜清明看着这和谐而美丽的画面，一时间是痴了，整个人就那样的呆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妮娜任由夜清明在那里发呆，她有耐心，她也懂得把握尺度，所以她并没有催促，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夜清明。

突然的美好，全然不像世界末日的末日，看上去一切似乎都充满了希望，可这个宇宙真的有希望这个概念么？如果宇宙真的如同妮娜所描述的那样，这个宇宙本质上就是一个希望渺茫的世界。生活在其中的文明要么在黑暗之中蜷缩着要么便已经成为农场之中的牲畜。

想到这里夜清明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的，两种可能，他们尚未蜷缩在黑暗之中，而是依旧保留在光明之下，因为已经有人代替他们人类去完成人类本应该完成的生产，因为他们或许将要进入到一个更加高等的畜牧场之中。

如果说古神眷族的农场是类似工厂巨硕这般的构造，那么古神亲自打理的农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黑洞，古神亲自打理的农场。他要不断有类似李仙这样的傻瓜从无数的平行宇宙之中将熵减从黑洞之中带出来。那是一个更加高等级的农场。

为了让鸡下更多的蛋，人类可以给鸡听音乐，给鸡更加舒适的环境，给它们打疫苗，给它们一年四季合适的温度，给它们足够营养的饲料。人类是为了给鸡做慈善么？当然不是，人类是为了更多的蛋，更好的质量的蛋。

古神为了什么？是为了更多傻瓜，更多类似李仙的傻瓜。

所以古神会给予什么？是的，更多的“希望”。

夜清明再一次回到了小世界之中，那个存在于他体内的小世界。这一次，夜清明看清楚了这个小世界的本质，他看到了融合到了小世界之中是六颗星辰。

六颗星宿，全是天使的味道，还有达达尼尔和阿芙洛狄忒那久违而令人怀念的味道。

他想她们了。

而这不正是古神想要的么？给予，然后索取。

可笑的是，夜清明却不得不去接受这些。

慢性的死亡和仓促就死有着本质的区别。

身为人类，是打算到百岁老死还是打算英年早逝？答案不言自明。

人类太过渺小，渺小到会为了一点点时间而充满了希望。

小世界不是夜清明的小世界，而是古神的小世界。这是一个人类世界的浓缩，一个等待种下去的胚胎，一个世界的胚胎。

过去，夜清明认为这个胚胎的名字叫做方舟。

而小世界的六颗星宿叫做天使。

一切都明白了，如果有方舟的话，那么夜清明就是那个方舟。一个充满了灵气的方舟。

他只是一个工具，仅此而已。

一个笑话，但却拼命去追逐的笑话。他们是人类，渺小的人类，古神的一寸便是他们所有的天地，也是他们拼死都要去拿下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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