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古诗暂歇
雨丝裹着晨雾漫进庙门时,陆渐尘正扶兰音往佛像旁的干草堆上坐——那堆草被雨水浸得半湿,却比泥地暖些,兰音的裤脚沾着泥,乌木杖尖还滴着水。他解开短打领口,露出渗血的肩膀,伤口周围泛着青紫,是昨日撞树桩时磕的,方才发力又裂开了。
兰音把乌木杖靠在佛像腿上,指尖蘸了点袖中瓷瓶里的淡绿药膏,轻轻抹在他伤口上。药膏带着薄荷的凉味,像春夜的风钻进皮肤,陆渐尘抽了口气,听见兰音说:“我爹以前给人治伤,总说‘疼是提醒你,力气要往心里收’。”她的指甲盖沾着草屑,是昨日在溪边洗琴时蹭的,“就像我弹《平沙落雁》,弦要绷得刚好,太松不成调,太紧会断。”
陆渐尘摸着腰间的龙纹玉佩。玉身被雨水浸得发亮,龙鳞纹清晰得能数出片数——这是石磊临终塞给他的,当时师兄的手还在抖,说“阿尘,这是师父让我留的”。他突然想起昨日躲在灌木丛里时,玉佩曾发烫,像有人用掌心捂着,只是当时太急,没在意。此刻再摸,玉身竟又温起来,像灵鳌岛晒了一整天的礁石。
“兰音,它又烫了。”他抓住她的手腕,把玉佩贴在她手背上。
兰音的眉头皱起来。她的触觉比常人灵十倍,能摸出玉纹里细得像蚂蚁爬的刻痕——那是用针挑的,刻着“归墟”两个字,还有幅歪歪扭扭的星图,像东海夏夜的星象。“是灵鳌岛的记号。”她轻声说,“我爹说过,归墟是东海老辈人口中的仙山,藏着古早的宝贝。”
陆渐尘的心跳快了一拍。灵鳌岛的周伯以前总说“归墟里有老祖宗的传家宝”,那时他以为是哄小孩的,现在才明白,这玉佩竟是线索。他刚要开口,庙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猫踩在棉絮上,却一步步往门里挪。
他抓起脚边的铁剑,挡在兰音前面。剑刃上还沾着昨日瘦子的血,在雾里泛着暗红光。脚步声停在门口,一个灰布衫的老人从雾里走出来,手里拄着竹杖,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里藏着药香——是灵鳌岛的周伯!
“阿尘?”老人的声音带着颤音,竹杖戳在泥地上,“你是阿尘?左眉骨的疤还在?”
陆渐尘的眼睛突然湿了。周伯是岛上的老药师,以前总给他熬姜茶治风寒,还教过他认车前草和蒲公英。他扑过去抓住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凉得像块玉,却带着熟悉的甘草味:“周伯!你还活着?”
周伯摸着他的脸,眼泪掉在他手背上:“我那天去山下买黄芩,回来就看见岛烧起来了……我找了你三天,跟着玉佩的热气找过来的。”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薄荷和三七,还有本皱巴巴的书,“这是你师父让我藏的《沧海诀》全本,还有……”他压低声音,掏出个小铜盒,盒身刻着灵鳌岛的海浪纹,“岛主的令牌,能开归墟的门。”
陆渐尘接过铜盒。盒锁是个龙形,正好和玉佩的龙纹对上——原来师父说的“灵鳌岛的根”,就是这两样东西。他突然想起石磊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师兄的手还攥着半块玉佩,喊着“阿尘快跑”,原来师兄早就知道,这玉佩是灵鳌岛的命。
雾慢慢散了,阳光穿过庙门的破洞,照在三人身上。周伯摸了摸兰音的手,笑着说:“这姑娘眼盲心亮,是个好伴儿。”兰音嘴角弯了弯,摸着怀里的忘忧琴,琴身传来轻微的震动,像在回应。
陆渐尘望着庙外的老槐树,枝头的雨珠滴下来,打在泥地上,溅起小水花。他攥了攥手里的铜盒,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这次,玉佩的温度刚好,像灵鳌岛清晨的海风,像石磊的手掌,像兰音的琴音。
“周伯,我们要去中原。”他说,“找东岛的人讨说法,找归墟的秘密。”
周伯把布包塞进他手里:“我跟你们去。我老了,帮不上打架,但能熬药,认草药。”
兰音拨了拨琴弦,琴音像溪水一样漫开,裹着阳光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那我们三个,就是一伙儿的了。”
陆渐尘看着她,又看着周伯,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风里传来槐花香,是庙门口那棵老槐树的,雨停了,天边上泛着淡粉的云。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有东岛的追兵,还有未知的秘密,但他不再怕了——因为他不是一个人,有兰音的琴,有周伯的药,还有灵鳌岛的魂。
庙外的麻雀跳下来,啄着地上的草籽。阳光更亮了,照在破庙的匾额上,“观音庙”三个字虽然褪色,却依然端端正正。陆渐尘提起铁剑,扶着兰音的胳膊,周伯拄着竹杖跟在后面,三人踩着晨雾,往庙门外面走。风里传来远处的鸡叫,是山下村庄的,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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