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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井中密道


晨雾褪尽时,陆渐尘扶着兰音踏上往西的土路。田埂边的油菜花沾着露水,黄得像撒了一地碎金,兰音的乌木杖尖碰着菜茎,溅起的水珠落在她月白裙裾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阿尘,风里有稻叶的青气。”兰音侧耳听着远处的蛙鸣,“再走二里地,该有座石桥——我听见溪水撞在石头上的声音了。”

陆渐尘望着前面弯弯曲曲的土路,裤脚沾着泥点:“灵鳌岛的潮声是轰隆隆的,这儿的溪水声像细弦,倒更像你弹的琴。”

兰音笑了,指尖轻轻碰他手背:“你倒会拿我寻开心。”话没说完,乌木杖突然顿住,“等等,前面有人的气息——不是追兵,是……”她皱着眉,“是熟人气,和茶馆里那灰衣人的内力一样。”

陆渐尘赶紧攥紧她的手,放缓脚步。转过一片桃林,破庙的断梁终于撞进视线——庙门歪着,门框上挂着褪色的“土地庙”幡子,风一吹,幡角扫过墙根的狗尾草。

“是这儿了。”陆渐尘松开手,上前挑开门口的蛛网。灰尘落下来,他咳嗽一声,“里面没人,就是脏得厉害。”

兰音迈过门槛,乌木杖敲了敲青灰地砖:“和灵鳌岛的晒谷场一个味儿,潮潮的,带着晒透的稻草香。”她走到供桌前,指尖抚过桌面的灰,突然顿住,“有人擦过这里——灰薄,而且……”她加重语气,“有周流八劲的气息,淡得像晨雾,但和那灰衣人的一样。”

陆渐尘赶紧掏出自带的帕子擦供桌。灰擦掉后,露出个浅浅的雪片刻痕——和听雪楼木牌上的纹路分毫不差。他把木牌按上去,“咔嗒”一声,供桌抽屉弹开,里面躺着本破书,封面用簪花小楷写着《周流八劲浅注》,纸页边缘卷着角,像被翻了几百遍。

“是谷家的字!”兰音的指尖颤抖着摸书脊,“我祖父教我写过这种笔锋,像溪水绕着石头转。”她翻开书,指腹抚过盲文,“第一章是‘风’,和我昨天用来迷铁刀帮的一样……阿尘,你看!这里写着‘周流八劲源于谷缜,与周流六虚功同源而异途’!”

陆渐尘凑过去,虽然看不懂盲文,但能看见兰音眼睫上沾的细灰——她的眼睛虽然蒙着,但此刻亮得像星子:“那是不是说,我的血脉和你的周流八劲,本来就是一对儿?”

兰音正要点头,突然侧耳:“庙后有井声——辘轳转的声音,刚才还没有。”

两人绕到庙后,果然见口老井。辘轳是原木做的,麻线绳子新崭崭的,井沿青苔有几处被蹭掉,露出下面青灰的石板。陆渐尘抓住辘轳把手转了转,木轴发出吱呀声,水桶“扑通”掉进井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鞋尖。

“拉上来看看。”兰音攥着乌木杖,杖尖点在井边。

陆渐尘拽绳子时,突然觉得手里一沉——像挂了块石头。他咬着牙往上拉,“咔嗒”一声,井壁的青苔突然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里面传来潮湿的风,带着淡淡的茉莉香。

“是密道!”陆渐尘惊喜道,“听雪楼的人没骗我们!”

兰音摸了摸洞口边缘:“石板是青灰的,和供桌一样,应该是同一批工匠做的。”她把乌木杖伸进去探了探,“里面有台阶,不陡,我能走。”

陆渐尘点燃火折子,扶着她往下走。台阶上沾着青苔,滑溜溜的,他走两步就提醒一句:“小心,这里有个坑——慢点儿,台阶宽了。”兰音握着他的手,温度从指尖传过来,像灵鳌岛春日的温海水。

走了约莫五十步,前面突然亮起来——是嵌在壁上的夜明珠,淡蓝色的光把通道照得像浸在水里。兰音吸了吸鼻子:“茉莉香,和茶馆里的茶一样浓。”

通道尽头是扇门,门上刻着“同源”二字,铜制门把上雕着朵茉莉。兰音摸上门把,突然浑身一震:“这是我母亲的簪子上的花纹!她临终前说,要是遇到刻茉莉的东西,就找到家人了……”

陆渐尘握住她的手,一起转动门把。门“吱呀”开了,里面的景象让两人都僵住——是间书房,书架上摆着满满的书,案上燃着盏青灯,灯芯飘着茉莉香。墙上挂着幅画,画里穿青衫的男子站在海边,手里抱把琴,旁边题着:“谷缜与梁萧论道东海之滨”。

“是谷缜!”兰音摸着画框,声音里带着哭腔,“祖父说他爱穿青衫,琴弹得比谁都好……”她转身指向案上的书,“那本《周流六虚功辨》,是梁萧的字!我见过灵鳌岛藏的梁萧手札,笔锋里带着股子海味!”

陆渐尘走过去拿起书,封面的字迹苍劲如剑:“周流六虚,法于自然,然过刚则折,故谷缜创周流八劲以济之,二者同源,如阴阳相生,不可偏废。”他翻到第二页,突然指着一行字喊:“你看!‘血脉传承者,若得周流八劲相辅,则可制其孤戾,免走火入魔’!”

兰音凑过来,指尖摸着书页上的字:“原来如此……我的周流八劲,是用来帮你稳住血脉的。”她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我们在一起,就能控制住力量,不被它吞了。”

陆渐尘正想说话,通道里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对视一眼,他赶紧吹灭火折子,把书塞进怀里;兰音摸出乌木杖里的银针,指尖扣着针尾——那是她祖父教的“飞花针”,能打三寸外的蜡烛芯。

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月光从通道漏进来,照亮了灰衣和折扇——是茶馆里的那个听雪楼人!

“苏先生?”陆渐尘认出他腰间的雪片玉佩,“你是听雪楼的楼主苏幕遮?”

苏幕遮笑了,折扇“唰”地打开,露出“听雪”二字:“没想到你们能找到这儿。”他走进书房,青灯的光映在他脸上,还是那样清瘦,眼睛像深潭里的水,“我跟踪你们?不,是这庙在等你们——等了一百年了。”

兰音攥紧银针:“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幕遮走到案前,拿起青灯拨了拨灯芯:“这灯是谷缜当年从西域带回来的,茉莉香能宁神。”他望着墙上的画,“梁萧晚年后悔自己太刚,所以和谷缜一起建了这密道,想告诉后人:周流六虚和周流八劲,少了谁都不行。”

陆渐尘掏出怀里的书:“那吴先生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苏幕遮点头,神情突然严肃:“吴先生不是东岛长老,是‘黑天书’的传人。他要集齐周流六虚和周流八劲,解开黑天书的封印——那东西是梁萧的心魔,一旦放出来,整个江湖都会变成血海。”

兰音倒吸一口冷气:“黑天书……我祖父说过,那是能吞人心魄的邪功。”

苏幕遮从袖中掏出张纸条,放在案上:“这是吴先生的密信——三日后,他要在昆仑山口用你的血脉献祭,唤醒黑天书。”他望着陆渐尘,“东岛的追兵明天到,我们得今晚就走。”

陆渐尘攥紧纸条,指节发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苏幕遮笑了,指了指外面:“我备了马车,在庙外等着。”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那本《周流六虚功辨》你带着——里面有梁萧写的控制血脉的方法。”

兰音摸着画框,最后看了眼谷缜的画像:“我们会回来的,对吧?”

陆渐尘扶住她的肩:“等解决了吴先生,我们带谷缜的骨灰回东海——让他和梁萧一起,看看灵鳌岛的海。”

三人走出密道时,月亮已经升到中天。庙外的马车披着黑布,车辕上挂着盏铜灯,灯芯燃着茉莉香。陆渐尘扶兰音上车,苏幕遮翻身上马,缰绳一甩,马车“哒哒”驶进夜色里。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田野的青气和茉莉香。兰音靠在陆渐尘肩上,听着车轮声,突然说:“阿尘,我好像看见月亮了——是淡蓝色的,像密道里的夜明珠。”

陆渐尘望着窗外的月亮,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等我们到了昆仑,我陪你看真正的月亮——昆仑的月亮,比东海的圆。”

兰音笑了,伸手握住他的手。马车继续往前跑,穿过桃林,穿过田埂,穿过漫漫长夜,往昆仑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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