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岛主舱地下三层的暗室里，烛火被海风灌得忽明忽暗，将石壁上的海浪纹映得像要涌出来。雷千劫踞坐在乌木案后，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沿，腰间的“裂涛”弯刀撞在桌角，发出清脆的金属响。他的眉峰拧成结，目光像淬了冰——半个时辰前，父亲雷啸天把他叫到书房，摔过来一份残卷，骂他“连个毛头小子都查不清楚”。

门轴吱呀一声，吴先生捧着铜烟斗进来，灰色长衫上沾着些海雾，山羊胡上还凝着水珠。他也不坐，先走到烛台边转了转，将火焰拨得稳些，才笑着开口：“少主这般急躁，倒不像东岛未来的主人。”

雷千劫猛地拍桌，骷髅戒指在烛下泛着冷光：“吴先生若是来消遣我，大可出去！”

吴先生却不急，慢悠悠坐下来，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灵鳌岛的弟子名录，陆渐尘的名字被红圈画了三遍。“少主别急，老奴昨夜翻遍了东岛的旧档，终于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他用烟斗指了指名录，“灵鳌岛的‘沧海诀’，你可知来历？”

雷千劫皱眉：“不就是些渔民练的粗浅内功？”

“那是梁萧早年在东海时创的基础功法。”吴先生的声音突然低了，像怕惊飞了暗处的蝙蝠，“当年梁萧败走昆仑前，把一部分心得留在了灵鳌岛——不是什么绝世武功，是‘周流六虚功’的入门根基。”

雷千劫瞳孔一缩，伸手抓过名录：“你是说，那小子……”

“陆渐尘的体质，刚好能承继梁萧的血脉。”吴先生从怀里摸出块玉——是陆渐尘挂在腰间的龙纹玉佩，边角还沾着灵鳌岛的海沙，“这玉佩是灵鳌岛前岛主传给石清的，里面藏着梁萧的手书残页——‘血脉者，周流之钥也’。”

暗室里的海风突然大了些，吹得烛火晃了晃，照得雷千劫的脸一半明一半暗。他捏着玉佩，指节泛白：“灵鳌岛的老东西，竟敢瞒着东岛藏这种宝贝！”

“所以少主得快。”吴先生捻了捻山羊胡，眼底闪过精光，“三日后是月中，灵鳌岛弟子要在演武场练‘沧海诀’，那时岛上防御最松。您带二十个执法堂的好手，夜里登岛——既要拿到玉佩里的残页，也要把那小子活着带回来。”

“活着？”雷千劫嗤笑，“直接杀了，抽他的血脉不更快？”

吴先生摇头，烟斗里的烟雾绕着他的脸，像层阴云：“梁萧的血脉要是死了，就成了废血。只有活的，才能引动‘周流六虚功’的共鸣——少主不是想超越父亲吗？有了这血脉，您就是下一个梁萧。”

雷千劫的呼吸粗了些，他望着案头的“裂涛”刀，刀身映着他眼底的野心：“吴先生，你要什么？”

“老奴老了，不过想看着东岛称霸江湖。”吴先生笑起来，眼角的皱纹堆成沟壑，“只是要提醒少主——灵鳌岛的石渊虽老，却还有几分本事；那陆渐尘的师兄石磊，是石渊的亲侄子，得先解决他。”

雷千劫抓起“裂涛”，刀鞘撞在地上，发出闷响：“吴先生放心，三日后，灵鳌岛连只海鸟都别想飞出去！”

吴先生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暗门后，才收起笑容。他拿起桌上的《春秋》，翻开空白页——里面夹着张泛黄的地图，画着灵鳌岛的地形，演武场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石渊的卧房，有梁萧的另一页手书。”

窗外的海浪声越来越大，像要吞掉整个暗室。吴先生吸了口烟斗，烟雾缓缓吐出来，模糊了地图上的红圈——他等这一天，已经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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