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你上这道奏疏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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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官营酒务处于垄断经营地位,由于缺乏市场竞争,官府以多征酒息为目的。
就是脱离商品价值规律,确立高额酒价时,商品酒也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对消费者征税的性质。
近些日子因为王澥酿私酒杀人之事,宋煊当众喝骂陈尧佐吐血的事依旧流传。
现在樊楼也在售卖私酒,那太正常了。
实在是利益动人心。
白花花的银子交给官府,那不是亏了吗?
开封府东京每年的酒课在六十万贯左右,在城官曲与诸县官酒的比例在二比一。
而应天府南京每年的酒课也就在八万贯左右,这还包含了东京城没有的买扑课额,三万贯的份额。
这还是正常的缴税,实则各个地方都会酿私酒获取更多的利润。
百姓经营卖酒的酒价中,首先要扣除官府课利,如有盈余,才是酒户的利润。
而官府为了实现额定税收,往往不考虑酒户的实际收益,强行分摊酒课。
因此,民营酒户并非只和官府分享酒的利润,有时候甚至要赔上本钱。
东京城更是以酒曲课利,在市场过度饱和的情况下,为了稳定课额,多次提价,让酒户的利润空间被严重枷锁。
许多酒户都无力偿还官府借款,以及其余势力的高利贷。
所以酿私酒这件事,是无法规避的。
东京城平均酒价在一百八十文一斗,但是樊楼出品的酒酒相当于“茅台”,价格比寻常酒高出数倍,获取的利润更多。
赵祯倒是沉得住气,他知道这是一面之词。
但既然钱掌柜被樊楼开革,破罐子破摔,爆料前任主子的一些事,获取生存,倒也能解释的过去。
“直娘贼。”
刘从德骂骂咧咧的道:
“不光是秃驴,还有这走私酒的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因为这个利润,根本就不会给他们这些挂名的人分润。
甚至在林夫人看来,刘从德张耆等人就是所谓的“法人”,给他们点钱在前面扛事就行了,别不知道好歹。
宋煊瞥了他一眼:
“因为姓林的从头到尾都拿刘知州当冤大头用呢!”
听到这话,刘从德更是火气大的很,嘴里止不住的喝骂。
“刘知州不必如此激动,如今樊楼的生意受到影响,他们若是想要填补亏空。”
“再过半个月必然会加大处理私酒获取更多利润,届时刘知州可以带人去抓获。”
宋煊的说辞,让刘从德稳定下来。
他稍微思考了一会,点头表示就这么干。
既然姓林的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那就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反正是姓林的先不仗义的,那就别怪老子后面也不地道。
因为利益大家聚在一起,勉强算是同盟。
但同样是因为利益,大家也会因为利益而散伙。
这是没法子的事,许多事都算是固有的规律。
宋朝从孤儿寡母手里夺取政权,一个劲的防范武夫,难以抵挡金、蒙,到最后灭亡也是孤儿寡母的困境。
明朝朱元璋农民起义建立政权,一个劲的控制百姓不让其离开本土,到最后百姓流离失所,也是被起义军所灭亡。
宋煊伸出手指道:
“钱掌柜,樊楼最小的违法之处,便是贩卖私酒吧?”
钱掌柜咳嗽了一下:
“倒是瞒不过大官人,樊楼是有地下赌坊的。”
“赌坊同妓院联动,让那些富商欠下高利贷,最终倾家荡产都算是轻的。”
宋煊颔首,自古黄赌不分家,樊楼这种高级场子,也是不能免俗的。
“直娘贼。”
刘从德再次站起来:“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真的没有在樊楼这个场子耍过。
“林夫人说刘大官人嘴不严,有些事不能让他知晓。”
钱掌柜的再次给了刘从德一次重击。
刘从德先前是自己推测出来林夫人对自己不够尊重,现在从她先前的手下嘴里得到如此评价,更是让刘从德火冒三丈。
恨不得冲到皇宫里,狠狠的给姓林的几个大巴掌,给她点颜色瞧瞧。
宋煊拉住刘从德要动手的胳膊:
“刘知州,你打他没有用,否则一会还能爆出来你不知道的事,你怎么办?”
刘从德被宋煊一拉,胳膊动弹不了,登时想起宋煊立地太岁的绰号来了,连连哂笑着表示知道了。
“有过官商贿赂吗?”
“这个我不清楚。”
钱掌柜的连连摆手:“我还不够格知道这些事,不过应该是有的。”
刘从德同样解释了一遭:“我也不清楚啊。”
宋煊瞥了一眼赵祯:
“六哥儿,连樊楼都在放高利贷,可见这行当是多么的赚钱。”
赵祯也是轻微颔首。
若是人人都借高利贷,大宋百姓都变成了负债,有多少人能够还得上的?
如此一来,当闲汉的,破产直接跑路的。
要么就去当破落户,要么去给人为奴为婢的,甚至主动加入无忧洞的人,绝不在少数。
东京城虽有百万人口,但赵祯通过在县衙的观察,发现许多人都是没有做工机会的。
这么多人都破产,还有多少户籍上的百姓,能够如实缴纳赋税。
十二哥说的没错,钱只会流向不缺钱的那些人。
越缺钱的人,最终都会被缺钱这个门槛给拦住。
这也是赵祯坚定决心,要从这帮不上税的僧人道士头上去搞钱来用。
“对了,逼迫人家交高利贷的利息,樊楼背地里可是养了打手?”
听到宋煊的提问,钱掌柜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无论是走私,还是维护樊楼的利益,怎么可能不养一大批看场子的。
不仅要有看场子的人,关键时刻还要震慑的住那些欠钱的人。
“养了。”
钱掌柜的咳嗽了一声:
“其实与城外的没命社也有些联系,遇到棘手的事,就由他们出面讨要。”
“就算闹出人命来,也不关樊楼的事。”
“其实不仅是樊楼与他们勾结。”
钱掌柜又瞥了一眼宋煊:
“其余放高利贷的人,不好自己手上沾血,都会把这些事给出去,让他们去解决。”
宋煊沉默,没有言语。
果然有需求,才会有人提供解决办法。
这种事,讨要高利贷外包出去的法子,还真他娘的从古至今都有啊。
“没命社?”
赵祯直接开口道:“我没听说过,到底是什么社?”
“亡命之徒,市井恶少组成的。”
宋煊是了解过一点的,从京城来的火眼狻猊,便是没命社的人。
钱掌柜的点点头:
“他们是专门替权贵、富商、地下钱庄甚至是寺院讨债、暗杀、恐吓的,抽成在三成或者五成内。”
“为首的叫做没毛大虫马六。”
“没毛大虫?”
刘从德眉头一挑:
“此人也是个秃驴?”
“没见过真人。”
钱掌柜的摇摇头:
“反正就是这么传的,此人从不轻易用真容示人。”
赵祯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没命社。
毕竟以前都是有无忧洞在前面顶着。
什么恶事都往无忧洞这个框架里装就行了。
“看样子他们也很会赚钱啊。”
宋煊靠在椅子上:“我们要想法子把没命社一网打尽。”
“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刘从德觉得宋煊为何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
宋煊瞥了他一眼,没言语。
既然咱们要收高利贷的税,这些人是高利贷的下游团伙。
你上的奏疏本意,就是通过收税把利率给降下来,而不是真正的杜绝贷款这项业务。
一旦降下来,利润就少了,哪有那么多钱去给这帮打手们去分润?
到时候这帮人狗急跳墙要去干你,不如先下手为强。
“如何能是自找麻烦呢?”
赵祯直接开口道:“以前不清楚,现在知道了,就要管上一管。”
“还是要先摸清楚没命社里面的组织架构,方好一网打尽。”
宋煊摸索着下巴:
“钱掌柜,趁着现在我还没有叫樊楼的人进来,我给你写一封信,你让家里人暂避南京,没有你的亲自迎接暂且不要回来。”
“那我?”
“你就在县衙暂且住下,教一教我的人盘账,可好?”
钱掌柜的千恩万谢。
他明白宋煊是要对樊楼偷税做假账这件事动手,需要自己来进行指证。
毕竟自己踏进县衙里,无论是不是真的背叛他们了,都会干死的。
在林夫人等人看来,自己就是背叛了,定然没有活路。
唯有选择站队,自己才有机会在他们这群神仙打架当中,存活下来。
宋煊写完书信后,让陶宏安排他直接走。
一家人去了南京宋城,就算是钱掌柜交的投名状。
此事就算是闹到了大殿上,也让他翻不得供。
钱掌柜拿过信看了看,然后直接给宋煊下拜:
“多谢宋大官人的厚爱,若是小人再不识抬举,那便有违做人的准则。”
“我知道樊楼的账簿在哪。”
“不着急,你先去回家安排家小。”
宋煊让钱掌柜起来:“本官给你时间,让你仔细思考要掺和到多深。”
钱掌柜小心的把书信收好,这才跟着陶宏走了。
“宋状元,不是我提醒你,没命社那帮家伙大多数都是亡命徒,你动用这帮衙役抓抓小贼可以,用他们去抓亡命徒,怕是不成。”
刘从德觉得宋煊虽然是立地太岁,但是旁人不清楚,容易遭到暗算。
“对付亡命徒,动用衙役捕快,也是让他们为难。”
宋煊毫不客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岳父可是枢密使,当然是动用军队来干掉亡命徒啊。”
“就算大宋的禁军多年没有参加过战事,可是剿灭一点亡命徒,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刘从德张了张嘴,又闭上,确实是如此。
像他岳父,还在外面为官,就算是想帮忙也帮不上的。
赵祯觉得调动军队没有经过自己的手,倒是十二哥他有心了。
毕竟一旦接触军队,怕是大娘娘真的该睡不着觉了。
赵祯是不想要正面与大娘娘起冲突的。
“全凭十二哥做决定。”
赵祯补了一句,让宋煊放心,他不会掺和的。
宋煊其实早就通过自己岳父曹利用联系过他手下的三个心腹了。
干掉没命社,正好检验一下他们麾下的手段,到底是不是能打。
宋煊倒是也不着急,随即又开口道:
“待到皇城司的人把账簿弄好后,还是要查一查没命社的人。”
“嗯。”赵祯应了一声。
刘从德连忙指着自己:
“你们都有安排,我要干什么呢?”
“你?”
宋煊嘴角含笑:“你心里可是憋着火呢?”
“当然,今天一早我就挺火大的。”
宋煊让刘从德去县衙外,先给樊楼来的人几巴掌出出气,一定要把事情闹大。
当时给你分润的账本可不是这样的。
“明白吗?”
“这种事我可太擅长了!”
刘从德觉得宋煊给自己安排的太简单了,简直就是做回自我的。
一个恶少的形象吗?
刘从德没遇到宋煊这个立地太岁之前,可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
除了宋煊,旁人可不敢真的拿起物理手段,来让刘从德安静的听自己讲话。
刘从德大大咧咧的去了县衙外,不等曾文反应过来,先给他几个大耳刮子。
打的曾文眼冒金星,转了半圈才倒在地上。
樊楼的这帮打手,也不是没见过刘从德,一个个佝偻着腰不敢言语。
刘从德让自己的随从直接把账本给他拿过来,示意齐乐成起来,把椅子让给他,要查账。
这几巴掌,算是彻底打醒了这帮衙役,连忙点头哈腰的。
刘从德虽然资质平庸,但是从小就接触钱,对于数字十分敏感。
这账本也用不着多看,直接拉到最后看他们交多少税,营收多少就成。
曾文躺在地上,又被烫起来了。
“刘大官人,您这是?”
“我问你,这账本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
曾文如何敢忤逆他,嘴里慌忙说这。
“放你娘的屁。”刘从德直接把账簿扔在地上:
“我看你是要断了我的财路,还敢在开封县立地太岁的地界哄骗于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来人,给我打。”
刘从德一言语,诸多随从当即开始动手。
这种事他们可没少干。
本以为自家主人改邪归正了呢,自从回来之后好久不曾动手,今日总算是能出出气了。
于是樊楼来送钱的人,被打的七零八落的。
就这,刘从德还觉得不过瘾,他直接带着人去樊楼,找那姓林的算账。
刘从德的奏疏,直接递交到了宰相们那里审阅。
王曾是一直都对刘从德这种人有偏见的。
所以对于刘从德十分关注,就是想要找机会打压他一二,免得过于猖狂。
不知道把大宋律法放在眼里,否则人人效仿,朝廷还有什么威严?
“咦?”
王曾仔细阅读了刘从德的奏疏,发现他竟然要请求跟僧人道士收税。
在里面详细说了这些人放高利贷不上税,并且把商税都默认为免税之事。
朝廷自古给寺庙免税,也就是太宗时期给免了两个,其余寺庙都没有免税。
列举了大相国寺等因为高利贷逼的旁人家破人亡之事。
总之,就是跟他们收税之事,刻不容缓。
王曾的一声咦,让吕夷简等人抬起头。
“王相公,可是出现什么大事了?”
“你看看。”王曾把奏疏递给吕夷简。
吕夷简看完之后也咦了一声。
然后几个宰相全都咦了个遍。
“此事你们怎么看?”
王曾率先发问,其实他觉得刘从德说的这件事是应该提上日程。
况且他本就不喜欢兴建寺庙,以及过度祭天之类的。
天书运动,着实是让朝廷国库空虚下来,咸平之治的积累也被先帝给败干净了。
大宋目前财政唯一健康的地方,就是用不着寅吃卯粮。
可是一旦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天灾人祸,亦或者是对外用兵,那定然没有额外的钱。
“有点意思。”
吕夷简没有先发表自己的看法,直接把皮球给踢了回去。
“我只是怀疑刘从德会有这么好心?”
张知白摸着胡须道:
“他不把钱放在自己怀里,就算是他吃亏了。”
“哈哈哈。”
几个宰相都笑了笑,对于如此姻亲的行径,根本就没什么好感。
毕竟大家可都是正经八本考上来的,如今又坐在这个高位上。
他们心里有些优越感,那是十分正常的事。
“那你的意思是?”
“其实刘从德奏疏当中所言,也是在理。”
张知白面带严肃的道:“高利贷搞的人家破人亡之事,我也是听说过的。”
“若是能通过收税,让他们少借钱,或者压低利率,那也是极好的。”
“毕竟想要借贷创业的,大多都是在户籍上的百姓,否则没有抵押物,也不会借给他们钱的。”
大家都是从基层上来的,这些事早就有所耳闻。
只不过以前先帝在,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如今大娘娘执政,但是她个人是偏爱佛教的。
如今能不能跟寺庙收税这件事,还真不一定能够执行。
“罢了,就先交给大娘娘定夺吧。”
吕夷简也没有想明白刘从德做这件事的动机,不如让大娘娘去询问刘从德到底是怎么想的。
尤其是周世宗也是灭过佛的,大宋又是从周朝夺得政权的。
刘从德要搞复古风,到底目的何在啊?
王曾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道。
他同意吕夷简的做法,直接差人给刘娥加紧送了过去。
毕竟这件事迟疑不得。
几个宰相直接把皮球踢走了,谁对于刘从德上的这份奏疏都没有放在心里。
因为都觉得不大可能会执行的。
刘娥接到奏疏后,还是有些迟疑的。
她已经许久都不曾接到这样的奏疏了。
刘从德的奏疏?
刘娥有些疑惑,想着这个大侄子又整出什么活来,以至于让几个宰相都不与寻常奏疏一起送过来。
然后刘娥打开之后,眉头挑起。
她当真是没想到刘从德会整出这么一个大活。
这比他拿走金丝楠木那件事,还让刘娥不理解。
跟寺庙收取高利贷的商税,朝廷也要来分一杯羹,还是他找到了新的挣钱法子?
放高利贷这个行当确实赚钱。
东京城的解库根本就不在少数。
刘家就有吧。
关键是刘从德先与官家沟通,然后再与自己沟通。
这才是刘娥想不通的地方。
难道单纯是东京城的百姓更愿意去大相国寺借高利贷,不愿意去刘家的解库借钱,抢了他的生意?
所以他想要借机打击大相国寺等寺庙的高利贷生意?
此举倒是像自家侄儿能够做得出来的。
这小子向来是想一出做一出,从来不考虑后果。
毕竟有自己这个姑母给他兜底。
“大娘娘?”林夫人开口道:
“如此劳累,可是需要臣为大娘娘按摩一二?”
其实她是看见刘从德的奏疏,想要看一看写了什么。
“不必了。”
刘娥直接把奏疏合上,随手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二。
被拒绝了,林夫人还是有些心虚的。
毕竟从关系上,虽然自己是皇太后身边的第一人,但是论受宠,她是比不过刘从德的。
这也是林夫人愿意从樊楼拿出一点股份,给刘从德分红的缘由所在。
就是看中了大娘娘对刘从德的偏爱。
刘娥慢悠悠的溜达两步,一时间也参悟不透这个侄儿的想法。
但是高利贷十分猖獗,刘娥是从底层上来的,她更是清楚的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当年龚美在没有卖她之前,就打算要借高利贷来着。
“罗崇勋。”
“臣在。”
“你去把刘从德给老身叫来,有些事需要问问他。”
“是。”
罗崇勋又去跑腿了。
开封县衙内。
宋煊与赵祯等人吃着炖羊排。
“十二哥,这羊排真香啊。”
赵祯是喜欢吃这个玩意的,但是他也不是富养过来的。
小小年纪就知道节俭,夜里饿了想吃羊肉,都会忍饥挨饿不让厨子去备菜,就是避免厨子以后天天弄,造成浪费。
“香就多吃点。”
宋煊也许久不曾吃过羊排了:
“咱俩单独的一锅,旁人想下毒也没机会。”
赵祯啃着骨头嘿嘿的笑着:
“十二哥,你觉得大娘娘看见刘从德写的奏疏,会是何等感想?”
“估摸会发蒙吧。”
宋煊扔掉手里的骨头:
“就算你提前打了预防,但是她突然瞧见刘从德‘改邪归正’,当然是本能有着三分不自信啊。”
赵祯赞同宋煊的话,要是让大娘娘知道是他们在背后搞鬼,怕是会多心。
“我是有些担心大娘娘把刘从德叫进宫里去询问,到时候就漏了馅。”
“官家把心放在肚子里,不要忘了五五分成的事。”
宋煊又拿起一块羊排:
“这不是咱们的事,同样也是刘从德的事。”
“他知道寺庙是有多赚钱的,兴许就等着一笔捞回他十万贯的亏空,还想着要趁机多捞钱呢。”
赵祯这才明白宋煊为什么要五五分成了。
原来这钱真不是白给的。
而是让刘从德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大娘娘那里平事的。
“十二哥就差个鹅毛扇在身边放着了。”
赵祯打心里赞叹了一句。
“哈哈哈。”宋煊点点头:
“六哥儿倒是提醒了我,回头我找人定做一把去,夏天也用得着。”
“十二哥不是最喜欢马弓手关羽吗?”
赵祯忍不住打趣道:
“怎么如此快就接受了诸葛丞相的形象?”
“这有什么,昨日模仿关二爷,今日模仿诸葛丞相,一丁点都不冲突。”
宋煊装作摸着胡须的样子:“且瞧我过五关斩六将。”
二人逗了会闷子,这才开始午休。
刘从德在樊楼大闹一场,直接给了林坤一顿拳打脚踢。
现在不光是拿着假账本糊弄开封县知县宋煊了,还是糊弄了他这个对外有排面的股东。
就算张耆等人知道,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么大的风险担着,结果钱还被林家给私藏了。
拿大家伙当傻子吗?
罗崇勋打听了许久,才得知刘从德在樊楼大闹一场。
当真是热的他都不想说话了。
可是一瞧刘从德在殴打林夫人的丈夫,罗崇勋直接差人给他找了把椅子坐下,一丁点都不着急。
反倒是要多看看热闹。
刘从德也是年纪轻轻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打着打着就累的热汗直流。
他被人搀扶着靠在椅子上。
罗崇勋这才主动开口道:
“刘知州,若是打累了,我倒是可以代劳。”
“请罗太监帮我好好打一顿,他胆敢骗我。”
刘从德喘着粗气表达自己的诉求。
“好好好。”
罗崇勋当即上去,狠狠的踹了林坤几脚,又用巧劲拧了林坤的软肉,疼的林坤直叫唤。
“哈哈哈。”
罗崇勋极为满意的重新坐了回去:“倒是心里痛快多了。”
刘从德瞧着罗崇勋:“不知道罗太监来这里是吃饭吗?”
“险些忘了正事。”
罗崇勋便把皇太后召见多事说了一遍。
刘从德也不敢过多停留,让人搀着他坐马车随着罗崇勋进殿。
“姓林的,我告诉你,限你半个时辰内把真正的账目送到宋大官人那里去,我在那里等着你。”
“要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就算你死了,我也把你坟刨出来挫骨扬灰。”
林坤蜷缩在地上,没有自己婆娘在身边,他是丝毫不敢反抗。
“我问你话呢?”
罗崇勋上去就是一脚:“我家大娘娘的侄儿问你话呢,哑巴了?”
此时的林坤鼻青脸肿,又有了罗崇勋的提醒,连忙开口道:
“我马上就办。”
“马上办。”
林坤脸上带着屈辱之色,遇到刘从德这个外戚,他这个吃软饭的还真的没招。
同样被揍了一顿的新任掌柜曾文更是把头埋低,生怕自己惹了刘从德,让他转移目标。
待到人走走,林坤被人扶着上药。
一边疼的哀嚎一边问账目在哪里。
曾文说就在一个单独的房间内,平日里锁着门,只有钱掌柜的有钥匙。
“钥匙呢?”
“被他带走了。”
“直娘贼。”
就在林坤下令把人给我找回来的话音刚落下,他就瞧见钱掌柜的自动回来了。
“你还敢回来!”
林坤怒吼一声,钱掌柜笑笑没言语,身后哗啦啦的闯进一大批衙役分作两列。
宋煊排开人群,从中间走了出来。
林坤瞧着宋煊这位立地太岁来了,当即也不敢发火,更不敢哀嚎,只是低着头。
“把人给我控制起来。”
“是。”
随着宋煊的吩咐,衙役直接就楼上楼下的控制好了。
有了钱掌柜这个线人提前提醒,谁能跑的了?
宋煊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瞧着林坤:
“樊楼几次三番的拿着假账簿来戏弄本官,本官差人直接把钱掌柜的给抓了,未曾想到他竟然被你给开革了。”
林坤这才抬起头:“宋大官人,这一切都是姓钱的故意的,所以我知道真相后才把他给开革了。”
宋煊伸手接过账簿甩在林坤面前:
“所以这是你开革他之后,让人去补交的新账簿?”
都不用打开,林坤就知道这是刘从德从曾文抢过的那份。
林坤有心销毁,来个死无对证,可是衙役把刀都抽出来护着宋煊了。
怕是自己稍有异动,便会被剁成细细的臊子。
“小人一时糊涂,没有检查。”
林坤再次伸手道:
“全都是姓钱的留的后手,我其实对樊楼许多事都一无所知,全都是他在居中调度。”
钱掌柜被林坤的话给恶心坏了。
“把账本捡起来。”
林坤有些发蒙,没明白宋煊的话。
“我说,让你把账本捡起来!”
听到宋煊再次重复,林坤小心翼翼的把账本给捡起来了。
宋煊让县尉班峰拿着。
钱掌柜的在一旁喊:“大官人请跟我来,我知道真正的账本放在何处。”
一听这话,林坤刚想骂出口,可是见到宋煊在旁,又缩回了脖子。
他也就是个平民百姓,连个官身都没有。
迫于宋煊的手腕,林坤根本就不敢在他面前做出仗势欺人的事,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生怕惹恼了宋煊,被他给拽到县衙大牢当中,然后就被编纂去清理沟渠。
到时候就算自己婆娘动用权势,让宋煊放人都没可能的。
这一点,林坤是有着深刻认知。
绝不能惹自己惹不起的人。
至于自己惹得起的人,那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人,欺辱你,你又能怎么?
樊楼内部看热闹的人也不在少数,花魁苏轻柔站在二楼往下瞧着。
今日突然来了许多衙役把守四处,根本就不让人离开。
如今宋煊来了,被钱掌柜的带领着去查账。
作为樊楼的头牌,她还是能估算出来樊楼挣了多少钱,绝不会如账簿上记载的那样。
再加上宋煊人家都来亲自吃一趟了,对樊楼的价格也有所了解。
就拿着那点钱去开封县衙交税,跟打发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所以宋煊揪着此事不放,苏轻柔倒是也理解。
但是她没想到连钱掌柜的都叛变了,今后会不会波及到他们这群人。
宋煊瞥了周遭人一眼:“不干你们的事,你们该忙忙。”
慑于宋煊这话,大部分人都从光明正大的看热闹,变成偷偷摸摸的看热闹。
钱掌柜拿着钥匙打开房门,里面装的是樊楼账簿,主要是明面上的。
至于私底下的私酒、赌坊以及放高利贷的账目,林夫人有别人可以安排,绝对不会让钱掌柜的知晓。
所以别看钱掌柜在樊楼干了许多年,但是一些“黑产”上的现金流,他是不清楚的。
宋煊为了不打草惊蛇,也没有要求钱掌柜的主动暴露这些事。
在他得知樊楼的人还挺谨慎,知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框子里后,才决定要尽快行动起来。
趁着皇城司四处查抄放高利的的账目之时,宋煊也可以凑进来污染他们的思路。
瞧着满满一屋子的账目,宋煊过去翻阅了几下,钱掌柜的在一旁介绍都是哪哪年的。
林坤也是悄悄松了口气,幸亏防了一手。
要是其余事也都被姓钱的给爆料出来,那樊楼这么多年积累的好名声,可是要功亏一篑的。
毕竟在樊楼消费得起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所以普罗大众是对樊楼有着相当大的滤镜的,许多人挣到钱后,都会想着来樊楼消费一把,涨涨见闻,且兴许是十年乃至二十年后的谈资。
宋煊让吏员进来,仔细核对该收缴的欠税。
另外把今年以及去年前年的账簿进行誊抄,作为证据保留。
林坤在外面演戏,一副秘密被发现的样子。
但是宋煊心知肚明他是在演戏,所以也就选择视而不见,专门追查樊楼的账目。
“林坤,钱掌柜说你是樊楼真正的主子?”
“愧不敢当。”林坤连忙开口求饶:
“小人对于樊楼的事知道的不多,平日里全都是姓钱的一手掌握的,我只等着分钱就成。”
“可是此人在交税这件事上,过于离谱,小人才亲自到店,直接开革了他,还让新人代表我去给宋大官人交税。”
钱掌柜只是冷笑,果然自己兢兢业业干了快二十年,只要有一丁点不受他们夫妻两个的认同,那就是实在找不到什么错漏之处了。
“林坤,你记住,这不是给我交税。”
宋煊胡乱的指了下皇宫的方向:
“我等是为了朝廷交税,为官家聚财才能办大事,你不老老实实交税能行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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