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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就是不离开


这个孩子就是刘冰玉的父亲。

她父亲生下来后,整个刘家都沸腾了,不是因为高兴,是因为惆怅,因为有了继承人,刘冰玉的爷爷的堂兄弟们想要霸占财产,包括宅基地、鱼塘还有三十亩良田,这些田地每年都丰收,属于旱涝保收的宝地,都想拥有,但都无法达到目的。

他的堂兄弟们想尽办法,想要逼着孤儿寡母离开村子,将她赶走,带着孩子,那么,这些财产就属于无主财产,他们作为失踪人口报告给保长,保长上报,经过上面做决定,这田地就给他的同宗同族旁系亲属,可以平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如意算盘这样打,到底是否能实现还需要打个问号。

“你要是不走,我们就一把火烧了你家房子,到时候就报告说家中失火,我们统一口径,烧死你们娘俩,看你们百口难辩,你想想看值不值,你死了不要紧,你的孩子跟着你一起死,难道你忍心?”同族堂兄对刘冰玉的奶奶说。

“要死一起死!”

“那咋可能?我们放火,你知道是谁放的?我们把你的房子同时点燃,你死了,到阎王那里去告,没证据也告不响。”堂兄说。

“这是我的家,哪儿都不去,哪怕拉棍要饭,我俩也要在这里,死了就死在这里。”刘冰玉的奶奶说道,斩钉截铁,目光坚定,毫不动摇。

堂兄摇了摇头,走了,回去和他们商量对策,制定下一步计划,目标还是将他俩赶走。

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

刘冰玉的奶奶马秀云,攥着那封泛黄的家书,站在祖屋门口,雨水顺着屋檐砸在她脚边,溅起浑浊的水花。

族长大伯刘万山,带着几个壮实的汉子,像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雨水顺着斗笠边缘,在他们脸上划出一道道水帘。

“秀云,你男人去了台湾,这就是叛逃!按照族规,你和娃得搬出祖屋。”刘万山扯着嗓子喊道,声音混着雨声,透着不容置疑的蛮横。

马秀云怀里,年幼的儿子刘钊有吓得浑身发抖,小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襟。

马秀云深吸一口气,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领,她却浑然不觉。“大伯,这祖屋是我公公留下的,我男人走前,也嘱托我守好这个家。”

她的声音不算高,却透着一股决绝,目光像两把利刃,直直地盯着刘万山。

刘万山冷哼一声,一挥手,两个汉子便冲上前,要夺马秀云手中的钥匙。

马秀云猛地后退一步,将钥匙紧紧护在胸前,另一只手顺势抄起门旁的扫帚。“谁敢过来!”

她嘶吼着,头发被雨水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暴雨越下越大,狂风裹挟着树枝,在院子里横冲直撞。

一个汉子趁马秀云分神,冲上来抓住扫帚。

马秀云双脚死死抵住地面,双手像钳子一样,紧紧握住扫帚,指甲都泛白了。

两人僵持不下,突然,马秀云用力一拽,那汉子脚下一滑,摔倒在泥地里。

刘万山见状,恼羞成怒,亲自上前。

马秀云把儿子护在身后,对着刘万山喊道:“大伯,我男人去台湾,也是身不由己。这些年,我一个人拉扯建国,没偷没抢,没给刘家抹黑。今天要是你们硬要赶我们走,我这条命,就撂在这儿!”

她的声音在风雨中回荡,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刘万山愣住了,望着马秀云坚定的眼神,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周围的汉子们,也被马秀云的气势震慑住,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

雨渐渐小了,天边露出一丝曙光。刘万山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留下吧。”

多年后,刘冰玉坐在祖屋的院子里,听奶奶讲述这段往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马秀云布满皱纹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岁月的痕迹。

“要不是你奶奶当年拼死抵抗,就没有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刘冰玉的父亲刘钊有,站在一旁,感慨地说道。

刘冰玉伸手摸了摸斑驳的墙壁,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奶奶掌心的温度和那份不屈的力量。

刘冰玉的奶奶受到威胁,要烧了房子,烧死她和她的儿子,她奶奶不怕,将威胁她的堂兄赶走,堂兄回去商量对策。

他们集中在一起,争论个不休。

“要想平分他们的财产,必须把他们赶走。”

“如果不赶走,就没办法分割财产。”

“她要是不走怎么办?”

“就放火烧死她和她儿子。”

“那怎么行,刘昭友还是奶娃娃,他没犯错啊!”

“你别犯傻了,刘昭友也是我们刘家的血脉,烧死她可以,不能烧刘昭友。”

“这个难说,她已经绑架了刘昭友,要烧就一起烧,要么都不能烧。”

“这个有什么难的?找个理由,把刘昭友抱走,然后再放火。”

“你真是傻到家了!她现在是惊弓之鸟,对刘家宗族的人都不信任,你打算抱走刘昭友,难啊!”

“我觉得还是要从长计议。要不让族长直接去劝她走,给她一笔钱,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识数?我们说多少就多少,她小脚,能走到哪里去找真相?”

“这个还可以试试,她不是一般人,猴精猴精的,肯定会知道几斤几两,要给钱,给多少才合适?钱从哪里来?大家都凑一凑吗?”

“当然可以,给五根金条,再加金银首饰若干,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看到黄灿灿的金条,又看到炫目的首饰,肯定会动心,只要她动心,就好办。”

“如果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就直接打官司,要求分割遗产。”

“人都没死,咋分割?”

“人常年不归,在打仗期间,如果有人失踪,可以宣告死亡,宣告死亡后,就可以分割遗产。一步一步,就可以将其逼入绝境。”

“好!就这么办!”

他们商量好,就让族长去说,带了两个人,没带武器。

“你是好媳妇!是一名贞洁烈妇,对丈夫忠贞不二,可以立贞节牌坊,我们村寨里的所有女子都要向你学习,你是榜样,是风向标,令人钦佩!”族长说道。

“你要说啥就说,不要绕圈子,不要拐弯抹角!”

“就是说,你丈夫不在这里了,我们都知道是抓壮丁抓走的,是壮丁,就要打仗,战场上子弹不长眼,谁知道你丈夫是死是活,我们想给你帮助,这里有五根金条,还有金银首饰,给你,你改嫁去吧,离开这里!”族长温和地说道。

“没门!”刘冰玉的奶奶说,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听人劝落一半,你看,你们娘儿俩多可怜,这金条和首饰都是实实在在的宝贝,可以买很多粮食,保证你们娘儿俩二十年都不愁吃喝。等到你儿子长大成人,还会赚更多的钱,让你享清福。我们的意见是,这是小地方,不是县城,也不是大城市,刘昭友现在还小,到大城市,可以得到更好的成长和发展,总比窝在这个穷乡僻壤要好得多,你说是不是?”族长仍然温柔地说道。

“不,我就不走,这是我的家,谁也别想赶我走!要我走,除非我死了!”刘冰玉的奶奶说道。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我们有的是手段,只要你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到时候,看谁倒霉!”族长厉声说道。

“你少来威胁我,了不起我死,我死了不要紧,刘昭友你们也别想得到!”刘冰玉的奶奶说道。

族长一听,她竟然选择死,看样子玉石俱焚,不留昭友给我们,那这事就闹大了,昭友并无罪过,要是把他弄死,全家族都要受到影响。这个女子看样子不好对付,不知道她说的戏言,还是当真要做的,不好把握,不过,从她的表现来看,并不是空穴来风,她是有备而来的。要想达到目的,还真需要协助。

“你别拿死来说事,谁都会死,不过有的早,有的晚,还没见过活过一千岁的人,你想想看,在这里受苦,不如到大城市享福,我要是你,就不在这里呆,为了下一代,也要从这一代开始改变,出去了才有机会,窝在小地方会消磨人的意志,越来越差。你说是不是?”族长说道。

“我不管那么多,我就要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你说早晚要死,我就先死!”刘冰玉的奶奶说着,就放下孩子,朝外冲出去,两名壮汉没拦住,她就朝门外的堰塘跑去。

两个壮汉在后面紧追不舍,族长要跟出去,小昭友“哇哇”大哭,他就抱着昭友往外一路小跑跟上去。

还没跑到,只听得“噗通”“噗通”“噗通”三声巨响,像是三块大石头前后砸进了镜子一样的堰塘里面,激起了巨大的三朵浪花,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不一会儿,两名壮汉捞到了刘冰玉的奶奶,三人上岸,她奶奶缓过劲儿,又要挣脱,再去跳堰,族长看他浑身湿透,气喘吁吁,看她娇小的身材,随时会接不上气的样子,只好作罢,说道:“算了,算了,你还在这里居住吧!这金条和首饰,我就收回去了,你不要胡来了,昭友还小,离开你,谁都不能代替,看在你的孩子身上,你也不能寻短见了,要不然,你的孩子的爹不知道哪里去了,娘也自杀,那么,昭友以后怎样在亲戚朋友面前怎么能抬得起头呢?”

刘冰玉的奶奶以死明志,让整个族人都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这女子如此刚烈,如果她死了,后果不堪设想,正在狠抓新生活运动,这么一来,出了人命案,整个族人都要受牵连,因为出了人命,县长知道了,肯定要追究,因为县长都可能要下台,让县长下台之前,县长肯定要拿族人开刀,临死先拉个垫背的,让自己可以软着陆。

刘家寨的村民万万没想到,这个兔子咬人的地方,女子比男子狠多了。刘冰玉的奶奶给人一个较大的警示,就是不要欺负孤儿寡妇,伸冤在我我必报应,不信不行。

从此以后,刘冰玉的奶奶就消停了下来,有祖上留下的地产和房产,加上一些小商铺,管家也十分尽心,她就安然度过,一心培养独生子刘冰玉的爸长大,就是刘昭友。

刘昭友就是浩楠的姥爷。

他从小没有爸,全是刘冰玉的奶奶在抚育他,他没吃到什么苦,不过,刘昭友的妈总是教导他说:“你要有一技之长,家有良田万顷不如薄技在身。走万里路读万卷书,要靠什么?靠的是技术。你要好好学,技多不压身,只要有技术,就能活下来。现在的财富是身外之物,既然是物,就会被人拿走,或者盗走,或者抢走,或者死了被人继承,什么是你的,你的技术和知识才是你的,其他的,都是别人的。你活着的时候争来争去的,当你离开这个世界,你得到的所有都会易主,包括金钱,还有其他的东西,一样都留不住。人来到世上,两手空空,走的时候,也是两手空空,什么都带不走。你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懂了,我会认真学的,妈!”刘昭友说道。

“说到就要做到。不要只说不做。人说的话大部分都是废话,有用的话其实不多。你要分清楚,不要抓住不重要,放走了重要的东西。趁年轻,多学习,到老不用慌,否则,就有问题。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记住了。我看街上有人喊窑姐,窑姐的,这是啥意思?”

“这孩子,听别的话不说,偏说这个,你还真有悟性,这窑姐就是那种人,男女之间的交易,当然,窑姐不是被婆婆看重的,相反,如果窑姐从良,但是伤痕还在,伤害还在,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一般来说,窑姐走上这条路,从良的很少,大部分都自甘堕落了。没有上进心,做啥事都提不起精神来。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窑姐是干啥的。现在不跟你明说。”刘冰玉的奶奶说。

刘昭友懵懵懂懂,觉得喊人窑姐就是骂人的话,这个不能模仿。

他记住这个词,很长时间没忘。只是没有机会再问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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