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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灰花开处,无人不冤


玄剑门废墟之上,风止尘息。

叶知秋静立于地脉裂口,仿佛与这片死寂融为一体。

他手中那柄普通至极的竹帚轻轻垂下,帚尖一朵由尘埃凝成的灰白小花,在几不可闻的气流中微微颤抖,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去,却又固执地维持着形态。

石守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下意识想上前护持。

可脚步刚一踏出,便被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力量温和地挡了回来。

那力量并非排斥,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等待”的意志。

石守心头巨震,瞬间明白了。

这一扫,早已不是战斗的延续。

这是仪式的开端。

他默默退后数步,从怀中取出一截随身携带的青翠竹片,那是他当年入门时,叶知秋赠予他的,说能静心。

他深吸一口气,将竹片郑重地插入地脉裂口边缘的焦土之中。

他俯下身,声音嘶哑却坚定,像是在对这片土地立誓:“我替三百人守着。”

话音落下的刹那,奇迹发生。

那本该枯死的竹片,竟在焦黑的土地里瞬间扎下了根,顶端更是迸发出一缕比翡翠还要鲜亮的嫩芽。

嫩芽迎风,与远处帚尖的灰花遥相呼应,一生一死,却又同源共鸣。

千里之外,镇北小院。

苏晚晴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手中捧着一件打了无数补丁的杂役旧衣,泪水早已浸湿了衣襟。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抽泣。

她不是为叶知秋的“死”而哭,玄剑门那惊天动地的一扫,她远远望见了

她哭的,是那个蜷缩在柴房角落,满手冻疮,却还在昏暗的油灯下,笨拙地为她修补一把破扫帚的少年。

那时的他,又瘦又小,像只没人要的野猫。

她从怀里取出一枚磨得光滑的铜钱。

那是叶知秋当年替她赶走街头地痞后,趁她不注意,偷偷塞进她鞋底的“压惊钱”。

他说,踩着它,鬼怪就不敢近身。

此刻,天穹之上,那道帚形星轨的微光穿透云层,在小院里投下一片淡淡的光影,光影的中心,恰好是一朵灰花的虚影。

苏晚晴颤抖着手,将那枚铜钱轻轻放在了灰花投影之下。

她对着铜钱,也对着那道星轨,轻声呢喃:“你欠我的,早就还清了……可我们欠你的,又要怎么还?”

刹那间,铜钱嗡的一声,泛起一层柔和的微光。

光芒中,竟映照出三百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他们穿着和苏晚晴手中一模一样的杂役服,每个人都手持一把扫帚,默默地低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作。

与此同时,玄剑门旧地,“守心阵”核心。

林墨盘坐于阵眼,面色苍白如纸。

他以自身精血为引,绘制血符,三百年来苦苦维系着那三百扫者被抹去神智后仅存的一丝心脉。

可就在刚才,他骇然发现,随着那朵灰花的绽放,阵中那些固若金汤的符印,竟开始自行演化,扭曲,重组!

阵法的力量,正在从“护心”转向“启忆”!

“不好!”林墨心中警铃大作,他猛然醒悟。

叶知秋那一扫,根本不只是为了破开玄剑门的护山大阵,他真正的目的,是在这三百人的心脉深处,种下了一颗“道种”!

凡曾执帚者,皆可回溯被仙门强行抹去的记忆!

林墨强忍着心神被撕裂的剧痛,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悍然探入阵眼最深处。

轰然一声,一段被金色符咒死死封印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炸开。

画面里,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因为家贫,被卖入仙门当杂役。

他看见少年因为偷学了一招半式的吐纳法,被巡查长老发现,长老满脸鄙夷地斥责他“无灵根者,妄图修仙,是为窃道”,随后,冰冷的戒尺落下,打断了他的双腿,将他如垃圾一般逐出了门墙。

那个少年,就是他自己!

这段记忆,早已被他师父用无上符法封印,只告诉他,他是被山贼所害。

“原来……原来如此……”林墨双目赤红,一口鲜血喷在了阵图之上。

镇北军营地。

沈凝霜面若寒霜,下达了“清魂”的命令。

她不能让这些被丹鼎派炼制成尸傀的玄剑门弟子,再受屈辱。

镇北军的士兵们用特制的寒铁链,穿过一具具尸傀僵硬的手掌,将他们串联起来,由随军的文书逐一诵念其生前的姓名与籍贯,为其引魂归乡。

“张三,外门弟子,修行七年。”

“王五,内门弟子,修行二十一年。”

流程进行得很顺利,尸傀们毫无反应。

直到文书念到一个名字:“李二狗,北岭采石工,转杂役三年零七个月。”

话音刚落,那具名为李二狗的尸傀,竟猛地停住了脚步。

它僵硬的头颅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缓缓转动,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住了沈凝霜腰间佩戴的长剑。

那把剑,剑身有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是叶知秋当年用过的断刃。

沈凝霜心头一震,锵然拔剑横举,剑锋直指尸傀,低喝道:“你认得它?”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尸傀嘴角剧烈地抽动,喉咙深处竟挤出几个沙哑、破碎,仿佛用尽了轮回之力的音节:“……扫……帚……不……能……断……”

最后一个字说完,尸傀的身躯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飞灰。

唯有一撮最细微的尘土,飘飘摇摇,精准地落在了沈凝霜的剑脊之上,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自行凝聚成一个微小而清晰的扫帚形状。

废墟之外,赵三斤带着一群衣不蔽体的流民,正在小心翼翼地拾荒。

他们只想捡些破碎的法器残玉,换几口粮食。

忽然,他看到一群衣着光鲜的修士,正满眼贪婪地走向石守插下的那株竹芽。

“住手!”赵三斤想也不想,张开双臂拦在了前面,怒吼道:“那是扫帚根!动它的人,迟早要被天道记上一笔债!”

为首的修士嗤笑一声,像看一个疯子:“一个臭乞丐,也配跟我们谈天道?”

赵三斤不再争辩,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反手从破烂的怀中掏出一本油腻腻、纸页卷边的破烂册子。

册子上,用最粗劣的炭笔写着四个字——《杂役日录》。

这是他当年还是杂役时,冒着生命危险,偷偷记录下的仙门种种不公之事。

他走到灰花投影之下,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划燃火石,将这本承载了他半生血泪的册子点燃。

火焰升腾,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火光之中,竟浮现出数十条清晰的文字,记录着一笔笔被高层贪墨的丹药去向,每一条线索,都精准地指向了丹鼎派的一位实权长老!

围观者中,瞬间爆发出一片哗然。

那些修士脸色煞白,落荒而逃。

而一些同样出身底层的散修和流民,看着那株在风中摇曳的竹芽,竟有人开始自发地跪下,虔诚叩拜。

苍穹之上,叶知秋缓缓抬头,望向那道越来越清晰的帚形星轨。

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一个被点燃的引信。

他忽然笑了笑,屈指一弹。

帚尖那朵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不甘的灰白小花,竟脱离了竹帚,随风飘起,悠悠然,落入了人群中一个老妪的掌心。

陈九娘。

玄剑门最老的一个杂役,扫了一辈子地,扫到腰都直不起来。

老妪浑浊不堪的眼中,陡然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看着手中的灰花,没有丝毫犹豫,颤抖着将它送入口中,咽下。

下一刻,她仰天长啸!

那啸声,不似人声,尖锐如裂帛,嘶哑如龙吟,竟引动了整座边城的地脉与之共鸣!

轰!轰!轰!

九道肉眼可见的浩瀚尘光,从边城四面八方的大地深处奔涌而出,如九条土龙,咆哮着汇聚于天际,在陈九娘的头顶,凝成了一道巨大而残缺的扫帚虚影!

叶知秋眸光微动,低声自语:“原来……第一个觉醒的,不是我。”

话音未落,天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巨响。

那声音,似钟非钟,似鼓非鼓,古老、苍茫、威严,仿佛某种被遗忘了亿万年的古老契约,正在被重新唤醒。

而他手中那柄陪伴了他三百年的竹帚,竟开始自行震颤,一道道微光在帚身上流转,开始自行刻画文字。

刻的不是绝世功法,也不是无上神通。

是一份名单。

三百零一人,皆曾执帚,皆未被忘。

名单的第一个名字刚刚浮现,叶知秋的目光却穿透虚空,落在了那株破土而出的竹芽之上。

晨光初照,为废墟镀上了一层金边。

一直寸步不离的石守,忽然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那株竹芽。

就在那片鲜嫩的绿叶之上,竟也随着天外异响,浮现出了第一行淡淡的金色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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