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他没飞升,他只是换了个地方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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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知秋飞升的那一日,天地间没有降下金光万道,也无仙乐齐鸣。
只有三千世界,所有执帚扫地之人,心头微微一震,仿佛有什么枷锁,于无声处悄然碎裂。
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一个杂役,一个连灵根都没有的扫地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化道而去,比那些闭关千年、耗尽天材地宝的所谓天骄、老祖,走得更干脆,更决绝。
这不成道理。
这颠覆了万古以来以灵根、血脉、功法为尊的铁律。
各大仙门宗主紧急出关,想要探查天机,却只看到一片混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所有关于叶知秋的因果都轻轻扫去,不留一丝痕迹。
他们看不懂,也想不通。
唯有玄剑门山门处,那把插在石缝里的旧扫帚,成了唯一的见证。
它依旧悬在那里,风吹不动,雨打不湿。
新任掌门周青阳,没有像其他宗门一样大张旗鼓地研究这桩奇事,他只是每日天不亮就来到山门,亲手为那把旧扫帚换上新削的竹条,用最柔软的麻线,细细修补磨损的帚身,仿佛在侍奉一位沉睡的君王。
有刚入门的孩童不解,仰头问他:“掌门,那位扫帚先生还会回来吗?”
周青阳的目光温润如玉,他没有回答孩童的问题,反而笑着反问:“你觉得他走了吗?”
他伸手,指向不远处的藏经阁,声音沉静而有力:“你看——每一个扫地的人,都是他。”
话音刚落,那柄被无数人注视的扫帚,竟轻轻颤动了一下。
嗡——
一声轻鸣,如龙吟,如凤啼。
帚尖微转,直直指向藏身于云雾中的藏经阁。
那孩童好奇心起,迈开小短腿就朝藏经阁跑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阁内窗明几净,数百名与叶知秋一样身着粗布麻衣的杂役,正静静地立于书架之间。
他们手中没有笔,只有一把把最寻常的扫帚。
他们以帚为笔,以地为纸,引动天地间最微末的灵气,将一部部晦涩的经文,一字不差地“抄录”于地面。
灵光闪烁,字迹生灭,如梦似幻。
窗外风雪正盛,有细碎的雪花从破损的窗格飘入,落在他们的肩头,却无人理会,笔(帚)不停歇。
那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与三百年前叶知秋独自一人在此扫地抄书的背影,缓缓重合。
孩童忽然明白了掌门的话。
他没走,他只是化作了千千万万个扫地人。
当北境玄剑门沉浸在这种无声的传承中时,远在万里之外的南海,正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夜色深沉,白璃一袭白衣,立于一块被海浪冲刷得光滑无比的礁石之上。
放眼望去,海面上渔火连天,星星点点,宛如散落的星辰。
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每一盏“灯”,都不是真正的油灯,而是一把把破旧的扫帚。
当地渔民将浸透了鱼油的布条缠在帚头,点燃后插在船头或自家门前,其光芒竟比寻常灯火更亮,更能驱散夜雾与海兽。
这是叶知秋当年游历南海时,随手教给渔民的法子,不想竟流传至今,成了此地独特的风景。
白璃素手燃香,对着这万家“扫帚灯”,盈盈一拜。
她曾是高高在上的南海明珠,如今却心甘情愿地,向这片最低微的人间烟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先生……”她轻声呢喃。
话音未落,身前的海面忽然泛起粼粼波光,一行由水汽凝结而成的光字,缓缓浮现:
“道不在高台,而在低头时。”
白璃怔住,随即,一行清泪自眼角滑落。她笑了,笑得释然。
“是啊,先生教我们扫地,扫的是心中的傲慢,扫的是脚下的尘埃。他其实是教我们……低头看人,低头看路。”
她话音刚落,脚下海浪翻涌,一只早已被泡得不成样子的破扫帚,竟随波逐流,轻轻撞在了她所在的礁石上。
白璃俯身拾起,只见那斑驳的帚柄上,用最朴拙的刀法,刻着一行小字:“南海三十六村共修所赠”。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握住这把不知在海中漂泊了多久的扫帚,鬼使神差地,学着记忆中叶知秋的样子,对着面前汹涌的海面,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只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顺着帚尖,探入海底。
下一刻,整片海域都仿佛被唤醒了。
轰隆!
深藏于海底的地脉灵流,被这一扫之力精准引动,化作一道沛莫能御的洪流,冲天而起,在白璃的引导下,竟于海峡之上,化作了一道横贯百里、凝而不散的光路!
光路之上,灵气浓郁如实质,无数在海中挣扎求生的生灵,纷纷被吸引而来,沐浴其中,脱胎换骨。
白璃立于光路起点,手持破帚,衣袂飘飘,宛如神祇。
同一时间,在中州一处无人知晓的幽谷讲道台上,柳月婵正将一本手抄的《养息九篇》交到一名盲女手中。
“知秋曾说,功法是死的,心是活的。你用心去感受,而不是用眼去看。”柳月婵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可的温情。
这盲女是她游历时所救,天生目盲,却心性纯良,灵觉敏锐。
盲女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粗糙的纸张。
她看不见上面的文字,却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灵气顺着指尖流淌进体内。
那灵气没有遵循任何已知的经脉路线,而是像一个温柔的向导,带着她的神识,在她体内勾勒出一条全新的、最适合她自身的引气路线。
灵气所过之处,百脉俱通。
盲女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泛起了红晕,她有些激动,又有些茫然地轻声道:“我……我看见了……”
柳月婵微微挑眉:“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人,他拿着一把很大的扫帚,在一片很大很大的院子里扫地。天上的星星,都是他扫出来的……”
柳月婵闻言,一直紧绷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缓缓闭上双目,轻声道:“那是他,也是你。”
风过林间,讲道台旁挂着的那把扫帚,被风吹得轻轻扬起,仿佛刚才真的有一个无形的人影,执着它,从檐下悄然掠过。
而远在极北的镇北边镇,早已卸下战甲的沈凝霜,正带着一群鼻涕拉碴的孩童,在演武场上玩耍。
她的教导方式别具一格,既不教拳脚,也不教刀剑,而是给每个孩子发了一把小扫帚,教他们如何用扫帚在地上划出最省力、最干净的痕迹。
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却不知在这一划一扫之间,天地灵气正被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丝丝缕缕地引入体内,滋养着他们幼小的身躯。
突然,天际一道流火划破长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径直坠落在演武场中央。
烟尘散去,一个数丈深的大坑中,静静躺着一道残破不堪的金色令牌。
令牌之上,依稀可见“天门”二字,散发着一股不甘与怨毒的气息。
这是天门最后的象征,也是那个曾经压得整个世间都喘不过气的旧时代的最后余烬。
沈凝霜缓缓走上前,神色平静地拾起那块依旧灼热的金令。
她没有将其销毁,也没有将其藏匿,只是找来一根坚韧的铁丝,将这块象征着无上权柄与压迫的金令,牢牢地绑在了演武场中央那把最大的扫帚上,成了一个朴实无华的铁箍。
她对着满脸好奇的孩童们,平静地说道:“记住,他们用它来压人,我们用它来撑地。”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重新围着那把加了“铁箍”的扫帚坐下,嬉笑着引气入体,笑声清脆如铃。
夜深人静,月华如水。
那枚被绑在扫帚上的金令,竟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融化,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彻底融入了扫帚之中,让那原本普通的铁箍,变得更加坚固,更加厚重。
旧时代的象征,终究成了新世界的基石。
当整个世界都在因叶知秋而改变时,苏晚晴的小院,一如既往的安静。
秋风吹过,院中的落叶又被卷成了一个熟悉的心形。
苏晚晴拿起墙角的扫帚,正准备清扫,手腕却微微一顿。
她看见,那把陪伴了她多年的扫帚,帚尖竟在无人催动的情况下,自行在落叶堆上,轻轻划动起来。
一笔一划,清晰无比。
一行小字,缓缓显现:
“晚晴,这次换我等你。”
苏_晚晴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扫帚险些掉落在地。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片深邃无垠的夜空。
星河璀璨,一如往昔。
但在那星河的最深处,她仿佛看见了一道极淡、极远的身影,正执着一把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扫帚,不急不缓地,清扫着宇宙间的尘埃。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却终究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她看着地上的那行字,又抬头看看天,忽然笑了,笑得温柔而坚定。
“好,我扫完这院子,就去找你。”
说罢,她重新握紧了扫帚,一帚,一帚,扫得极慢,极认真,仿佛不是在清扫落叶,而是在丈量着通往星辰大海的道路。
仿佛在等一个,永远不会迟到的人。
三百年时光倏忽而过,叶知秋的道传遍了九州四海,妇孺皆知。
玄剑门孩童的启蒙课本第一章,便是这样写的:
“昔有杂役叶知秋,无灵根,无背景,唯有一帚,扫地三百年,终成道祖。然其飞升之日,扫帚留世,人问其故,答曰:‘神位可空,扫帚不能停。’自此,凡执帚者,皆可入道。”
而在某处不为人知的无名山谷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扫帚匠,刚刚为一把新扎好的扫帚刻上了最后一个符文。
他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抬头望天,正好看见一道璀璨的流星,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划过天际。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轻声叹息:
“飞升?他哪里是飞升了……他只是换了个更大的地方,接着扫地罢了。”
三百年间,世人皆以为,道祖的传承,就在于那一柄柄扫帚,就在于低头时的虔诚。
他们将此写入典籍,刻入山门,以为已经悟透了真谛。
然而,他们都忘了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一个只有周青阳还记得,并且为此守了三百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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