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玄剑门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

李长风站在最高处的玄玉台，玄色道袍被风掀起，目光扫过台下：“今日当众审判入魔者叶知秋，诸位长老可还有异议？”

左侧三位长老同时点头。

中间的青袍长老冷笑：“那杂役三日前在天机阁周身金芒大盛，分明是魔修特征。”

“大长老说我入魔？”叶知秋从人群中走出，腰间还别着那把竹扫帚，“那不妨先看看这个。”

他抬手抛出一方青玉简。

玉简悬浮半空，突然迸发万丈青光，映出一行古篆：“玄剑立派之日，承混沌道祖之诺，世代守护归墟封印。若道祖归位，玄剑当奉其为尊。”

演武场瞬间炸开议论。

“这是……混沌道祖的手书？”

“我玄剑门竟与道祖有此盟约？”

李长风的指尖掐进掌心。

他盯着那行古篆，喉结动了动：“空口白牙的东西谁知道真假？你说你是道祖，有何凭证？”

“凭证在此。”沈凝霜越众而出，腰间将军令撞出清脆声响。

她甩开大氅，展开一幅泛黄拓片，“三日前我派亲卫潜入玄冥渊，拓下了归墟封印碑。”

拓片上的纹路与叶知秋眉心的混沌印记完全重合。

“封印碑上刻着‘道祖归心，封印自解’。”沈凝霜的声音如铁戟敲石，“叶知秋的印记与碑同纹，若他是魔修，这碑早该碎了！”

台下一片倒吸冷气。

陆天辰攥紧腰间长剑，瞪向李长风：“大长老，这怎么说？”

李长风额角青筋直跳，突然指向叶知秋怀里的天机镜：“他私闯天机阁，偷取宗门重宝，这又作何解释？”

“偷？”叶知秋把天机镜往台上一放，镜面突然流转出星河般的光。

镜中浮现出归墟裂隙的画面，“三日前我用它推演，发现封印三日后必碎。大长老急着杀我，莫不是怕我说出真相？”

“放肆！”右侧红袍长老拍案而起，“你一个杂役，如何能驱动天机镜？定是用了邪术！”

“因为他是混沌道祖正统。”

一道清冷女声从偏殿传来。

柳月婵扶着门框站在阴影里，面色虽白，眼底却有星火流转，“我本是混沌意志的容器，三百年前道祖陨落时，他的一缕残魂便封在我识海。叶知秋的混沌之力，与那残魂同出一源。”

她向前走两步，腕间银铃轻响：“李长老，你真以为当年道祖为何选玄剑门守归墟？”

李长风的脸色比白纸还白。

“叮——”

一声脆响打破僵局。

林墨从人群后挤上来，掌心托着块漆黑玉牌。

玉牌上的混沌纹路正发出微光，与叶知秋眉心的印记遥相呼应。

“这是我在藏经阁最底层找到的。”林墨的声音发颤，“玄剑初代掌门的手札里写着，此乃道尊令，混沌道祖亲授。若道祖归位，令起则玄剑臣服。”

演武场死寂。

李长风突然踉跄两步，扶住玄玉台的柱子。

他望着那道尊令上的光，喉间溢出冷笑：“好，好……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叶知秋盯着他发白的嘴唇，心里警铃大响——李长风的右手正悄悄摸向腰间玉佩。

那玉佩他见过，三日前在天机阁外，秦雨薇身上也挂着同款。

“今日之审，到此为止。”陆天辰突然跃上玄玉台，长剑“嗡”地出鞘指向李长风，“大长老，你勾结外门弟子暗害同门，私藏归墟残阵的事，是不是也该说说？”

李长风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扯断玉佩绳结，玉佩碎成齑粉，一缕黑雾从粉末里钻出来，顺着他的指尖没入地下。

叶知秋望着那缕黑雾，混沌之力在体内翻涌。

他听见地底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某种尘封百年的阵法，正在苏醒。

“退下！”他突然暴喝一声，挥袖将最近的沈凝霜推开。

演武场的青石板下，隐约透出暗红纹路。

李长风望着那些纹路，露出癫狂的笑：“道祖？归墟封印碎时，这破宗门，这破世界，都得给我陪葬！”青石板下的暗红纹路如活物般窜上石柱，演武场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黑雾裹着腐臭从地缝里翻涌而出。

李长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嘴角淌着黑血：“归墟残阵，启！”

“小心！”柳月婵踉跄着扑向叶知秋，腕间银铃碎成齑粉。

她的指尖刚触到叶知秋衣角，一道黑芒便擦着她鬓角扎进演武场中央——那里的地面骤然凸起，露出半座刻满魔纹的青铜祭坛。

叶知秋的识海突然炸开剧痛。

混沌之力如沸水般翻涌，那缕沉睡三百年的玄冥子残魂竟在此时苏醒，嘶哑的声音撞进他脑海：“压制？你可知混沌之力本就该吞噬一切？杀了李长风，毁了这破阵，让混沌淹没他们——”

“住口！”叶知秋咬碎舌尖，腥甜漫入喉间。

他记得柳月婵说过，混沌之道以“归心”为引，若被暴戾吞噬，便与魔修无异。

他闭目默念偷学自藏经阁最深处的《混沌归心咒》，每念一字，识海中的黑雾便淡一分。

“嗤——”

祭坛突然喷出赤焰。

沈凝霜挥剑劈开扑向苏晚晴的黑雾，转头便见叶知秋眉心的混沌印记亮如烈日，连他周身的空气都扭曲成混沌色的漩涡。

“归墟残阵，破！”

叶知秋睁开眼。

他抬手虚按，混沌之力如巨锤砸向祭坛。

青铜祭坛发出哀鸣，表面魔纹成片崩裂。

李长风踉跄后退，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不可能！这阵是……”

“是你勾结万妖谷叛徒，用三十名杂役的血祭养的？”陆天辰的剑抵住李长风后颈，“三日前我在他密室找到的血契，足够让玄剑门将他挫骨扬灰。”

“轰——”

最后一道魔纹碎裂的刹那，玄剑门山门之上突然浮现出千丈高的混沌道祖虚影。

虚影周身流转着黑白二气，左手托日，右手抱月，俯瞰众生的目光似能洞穿天地。

演武场瞬间跪倒一片。

有老弟子哭出了声——那虚影与宗门古籍里记载的混沌道祖分毫不差。

“道祖显圣！”不知谁喊了一嗓子，跪拜声如潮水般蔓延。

叶知秋望着那虚影，掌心沁出冷汗。

他能感觉到，虚影的力量与自己体内的混沌之力同频共振，却又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混沌之道，终归现世。”

一道清清淡淡的叹息从演武场角落传来。

玄无极负手而立，白衣被山风掀起，眼底似有星辰明灭。

他看了叶知秋一眼，转身便走，声音消散在风里：“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李长风突然瘫坐在地，望着叶知秋的目光里只剩恐惧：“你……你真的是道祖？”

“我只是叶知秋。”叶知秋弯腰捡起地上的道尊令，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但玄剑门，该换个规矩了。”

三日后，玄剑门主峰之巅。

叶知秋站在云头，望着脚下翻涌的云海。

他的道袍被风掀起，腰间那把竹扫帚仍在——这是他作为杂役时唯一的“武器”。

山风掠过耳畔，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藏经阁偷学功法时，老阁主说过的话：“混沌之道，本是守护世间的剑。”

可此刻，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万妖谷方向，心中突然涌出一个连自己都惊到的念头：“混沌之道，真的只是守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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