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眉心金光灼得发烫，识海轰的炸开。

混沌道典·真章六个大字浮现在漆黑识海，每一笔都像活物，游走着金红两色流光。

他踉跄两步栽倒，又强行撑着坐直——柳月婵说过，吸收道祖传承最忌心绪波动。

“稳住。”柳月婵的手按在他后心，温凉灵力顺着脊椎灌进来。

她垂眸盯着他发颤的指尖，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色。

三天前为他渡封印时，她便感知到这具身体里藏着的混沌之力在蛰伏，此刻正随着道典浮现，如困龙挣破枷锁。

“轰——”

识海里的道典突然翻转，无数符文如暴雨倾盆。

叶知秋喉间腥甜，额角青筋暴起。

他咬得腮帮发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是道祖在考校道心？

三百年装怂不是白熬的，他闭紧眼，将所有杂念碾碎，只留一缕清明追着那些符文。

柳月婵的指尖猛地收紧。

她能清晰感觉到，叶知秋体内的灵力正在疯狂重组。

原本零散的混沌之力开始凝聚成漩涡，每转一圈，便有更纯粹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是天地在主动往他身体里灌灵气？

祭坛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沈凝霜玄铁剑上的血珠还在往下滴，她扯下披风甩给身后弟子，大步跨进祭坛。

“情况如何？”

柳月婵摇头：“他在渡传承劫。”

沈凝霜皱眉，手按上剑柄。

她方才在山脚下截住三个想逃的归墟弟子，其中一个被她砍断手臂时，嘴里还在念“混沌归墟，万劫不复”——这八个字，她在玄剑门藏书阁见过。

“我去执法堂。”她转身要走，又顿住，“你守好他。”

玄剑门执法堂。

陆长风的茶盏“啪”地碎在地上。

他瞪着沈凝霜押来的两个弟子，后者眼神空洞，嘴角挂着黑涎，正机械重复：“混沌归墟，万劫不复。”

“这不可能！”他抬手掐住弟子人中，“我执法堂弟子每月都要测心魔，怎会被归墟邪术侵蚀？”

沈凝霜冷笑，从袖中抖出半块染血的符纸：“这是在你弟子身上搜的。归墟教的蚀魂符，专门用来控制心智。”

陆长风的手指骤然发抖。

他接过符纸，瞳孔紧缩——符纸上的纹路，确实与三百年前归墟教覆灭时留下的残卷吻合。

“不可能……”他喃喃，“当年道祖明明封印了归墟祭坛。”

“所以有人在解封印。”沈凝霜抽出腰间玄铁剑，剑刃映出陆长风惨白的脸，“风无影说他要融合混沌核心，你猜那核心在哪？”

陆长风猛地抬头：“后山玄冥渊？”

同一时间，荒漠深处的土屋里。

林墨将最后一张符纸拍在桌上，火星“噼啪”炸开。

他盯着墙上悬着的混沌符文拓印，喉结滚动：“白姑娘，你看这纹路。”

白璃凑过去，指尖拂过拓印边缘的暗纹：“是玄冥印。归墟教当年用这东西锁过混沌核心。”

“对！”林墨抓起炭笔在地上画阵图，“我太爷爷当年参与过封印，说玄冥渊底有个阵眼，能连通归墟。风无影之前被道祖打残，若没死透，肯定往那跑。”

白璃摸出腰间的镇魂铃，铃舌轻颤：“现在去？”

“现在。”林墨扯下桌布裹住符纸，“晚一步，玄剑门就该天翻地覆了。”

归客栈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晚晴正擦着柜台，抬眼便见个青衫男子立在门口。

他腰间挂着枚羊脂玉佩，发冠上嵌着粒鸽血红宝石，举止从容得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

“住店？”她笑着问，手却悄悄按上柜台下的短刀——能独自上山的，要么是修士，要么是麻烦。

男子点头，从袖中取出块碎银：“要间上房，能看后山的。”

苏晚晴接过银子，指尖触到他掌心时顿了顿——这双手，比她煮的茶汤还凉。

她低头记账，余光瞥见男子抬眼望向窗外。

后山方向阴云翻涌，他嘴角却勾起抹极淡的笑，像是在看一场早有预料的戏。

苏晚晴擦柜台的手顿住。

青衫男子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红绳——那是叶知秋用杂役房破布编的，说能挡些阴寒。

他忽然开口：“这绳结，是混沌道纹。”

短刀抵住他后腰。

苏晚晴笑得温和：“客官看走眼了，这是普通绳结。”

男子侧头，眼尾微挑：“混沌道祖三百年前留下的印记，能引动天地灵气。”他袖中滑出半枚玉珏，与苏晚晴腕间红绳同时泛起微光，“归墟教的人，已经闻到血了。”

苏晚晴瞳孔骤缩。

她想起昨夜叶知秋说“最近别上山”，想起沈凝霜今早匆匆带走的玄铁剑，喉间发紧：“你是谁？”

“局外人。”男子收回玉珏，青衫扫过木凳，“但混沌道统若灭，天下无净土。”他抬手指向后山，“告诉你家叶兄弟，归墟教要的不是他的命，是他的骨。”

祭坛内。

叶知秋猛地睁眼。

识海里的道典碎成星屑，却在他眼底凝成一道金纹——那是混沌道祖的残念，正将三百年前的真相砸进他脑海：混沌本为平衡，归墟教篡改道典，用混沌之力养“归墟核心”，要把整个修仙界拖进永夜。

“月婵。”他抓住柳月婵的手，掌心烫得惊人，“风无影只是棋子。归墟教……还有更大的局。”

柳月婵的指尖在抖。

她早看出叶知秋体内的混沌之力不对劲，此刻更清晰感知到——那力量不是觉醒，是被某种存在“唤醒”。

“你要做什么？”

“斩断源头。”叶知秋起身，道袍被混沌之力震得猎猎作响。

他刚迈出两步，祭坛门“砰”地被撞开。

玄无极立在门口，青衫一尘不染。

他望着叶知秋眼底的金纹，笑了：“终于见面了，混沌道祖的继承者。”

“你是谁？”叶知秋的声音冷如玄冰。

“送你去玄冥渊的引路人。”玄无极抛来枚黑玉令，“归墟教真正的教主，在渊底等你三百年了。”

叶知秋接住玉令。

玉令触肤的瞬间，他识海翻涌——那是三百年前道祖封印归墟时留下的坐标。

“好。”他转身走向祭坛外，脚步沉稳如三百年前那个缩在杂役房扫落叶的少年，“这一次，我亲手终结。”

柳月婵要跟，被玄无极拦住：“他需要混沌之力，你跟着，只会分他心神。”他望向沈凝霜，“女将军，去调镇北军守玄剑门；苏姑娘，看好客栈——归墟教的后手，该来了。”

众人还未反应，叶知秋已消失在山雾里。

他踏出幽冥谷的那一刻，头顶阴云突然裂开道缝。

一道黑影如利箭掠过，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那黑影的爪尖滴着黑血，落在百里外的山巅，对着叶知秋离去的方向，发出一声似人似兽的长嚎——

“混沌道祖……终于来了。”

山风卷着黑雾涌进幽冥谷。

远处，林墨正蹲在玄冥渊入口，将最后一张符纸拍进土里。

符纸燃起幽蓝火焰，映得他额角冷汗直淌：“白姑娘，这渊底的黑雾……比三百年前更浓了。”

白璃的镇魂铃突然爆响。

她望着渊底翻涌的黑雾，喉间发紧：“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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