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的石屑还在往下落。

叶知秋后背抵着断裂的青铜柱，喉间腥甜翻涌。

白光里那道身影越发明晰——宽袖垂落，眉间有混沌纹路流转，正是藏经阁那卷《上古道祖录》里画的混沌道祖。

“你终于来了。”残影开口时，整座祭坛的灵气都在震颤。

叶知秋瞳孔微缩，他分明看见残影的目光穿透层层白光，直刺进他识海最深处，“混沌之道，非你一人可承。”

“月婵！”叶知秋突然低喝。

他记得柳月婵说过，混沌之力若被邪念侵蚀会反噬，此刻风无影的血咒还在往核心里灌黑血，残影的声音里却没有半分邪意。

一道青色流光从祭坛角落射来。

柳月婵踉跄着扑到他身侧，指尖掐出玄奥法诀。

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泛着青灰，却强撑着将掌心按在他后颈：“混沌共鸣咒。”话音未落，叶知秋识海里炸开一道金光，是枚流转着星芒的符文，“道祖留的最后一道封印……能镇归墟邪力。”

“小婵！”叶知秋反手扣住她手腕，触到一片冰凉。

她的指尖还在渗血——刚才为了给他传符文，她强行透支了灵力。

柳月婵勉强扯出个笑，指腹擦过他嘴角的血：“先……先听道祖说。”

残影的目光转向柳月婵，忽然轻叹了声：“当年那丫头的血脉，竟还在。”

叶知秋心头一跳。

柳月婵是混沌意志容器的事，连他都是三日前才从她口中得知。

“归墟教的初代教主，是我亲传弟子。”残影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他偷学禁术，妄用混沌本源造轮回，我废了他修为逐出师门。却不想……”

“轰！”

祭坛突然剧烈震动。

风无影的身体已经透明得只剩一张脸，此刻正被核心里的白光拖着往晶体里钻。

他的黑瞳裂成蛛网状，嘶吼声像刮过刀刃：“道祖？你当年若肯把混沌本源给我——”话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被核心吞了进去。

叶知秋握紧柳月婵的手，混沌力顺着掌心渡过去。

他盯着核心里的残影，突然想起林墨昨天说在藏经阁翻到半本残卷，上面提到“归墟与混沌同源”。

“那卷残卷，是我留的。”残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三百年前归墟教卷土重来，我以自身为引封了混沌核心。如今封印将破，你需要两样东西——”

“阁主！”

一道急切的传音突然炸响。

叶知秋眉心的传讯符亮了，是白璃的声音：“我和林墨在藏经阁最底层找到了《归墟秘史》！初代教主……真的是混沌道祖的徒弟！”

“稳住。”叶知秋快速捏碎传讯符，“把那卷书带过来。”他转头看向残影，“您说需要两样东西，是？”

残影抬手，指尖点在核心上。

原本半透明的晶体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中两道格外耀眼：“归墟教的镇教玉牌，和玄剑门的护山大阵图。”

柳月婵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叶知秋这才发现她的袖口全被血浸透了——刚才为了给他传符文，她强行运转了禁忌的“血契术”。

他咬牙将混沌力加速渡过去，目光扫过祭坛外——黑鳞还在往下落，远处传来隐约的打斗声。

“执法队？”柳月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皱眉，“是沈凝霜的玄铁剑鸣。”

叶知秋耳尖微动。

果然，风中飘来熟悉的清冽剑气，还混着几道惊惶的尖叫：“那女将军疯了！她砍了张长老的储物袋！”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残影的身影开始变淡，“三日后，玄剑门后山的藏灵渊见。记住，归墟教要的不是混沌本源……是你的混沌灵根。”

话音未落，核心的白光骤然收敛。

叶知秋眼前一黑，再睁眼时，风无影已经没了踪影，只剩染血的锁链散落在地。

柳月婵软软倒在他怀里，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叶哥！”

白璃的声音从祭坛外传来。

叶知秋抬头，看见她和林墨抱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狂奔而来，林墨怀里还揣着个青铜匣——是刚才被风无影踢飞的玄剑门历代掌门信物。

远处的打斗声更近了。

叶知秋听见沈凝霜的冷笑：“张长老，你袖里的归墟符纸，当本将军眼瞎？”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柳月婵，又望向林墨手里的古籍。

混沌道祖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归墟教要的是他的混沌灵根。

而此刻，玄剑门山脚下，沈凝霜的玄铁剑正劈开最后一道归墟结界。

她腰间的传讯符亮了三次，都是叶知秋的字迹：“速来祭坛，带执法队。”

山风卷起她的披风。

沈凝霜反手抽出第二把剑，剑尖挑起张长老的下巴：“说，归墟教在玄剑门安了多少钉子？”

张长老浑身发抖，目光却突然瞥向祭坛方向。

沈凝霜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看见叶知秋抱着柳月婵走出废墟，白璃和林墨跟在身后，怀里的古籍被风吹得哗哗翻页。

她瞳孔微缩。

那卷书的封皮上，“归墟秘史”四个血字，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

沈凝霜的玄铁剑挑开张长老的下巴时，山风卷着血腥味灌进她的鼻腔。

执法队的刀光在身后攒动，却压不住那些被归墟之力侵蚀的弟子眼里的猩红。

“陆小川？”她突然眯起眼。

人群最前排，那个握着断剑的青衫少年，正是执法堂长老陆长风最疼爱的关门弟子。

陆小川抬头，嘴角扯出扭曲的笑：“将军大人，玄剑门的规矩早该碎了。我们追随的，是能让凡人也成道的——”

“放屁！”沈凝霜反手抽剑，剑气削断他腰间的归墟玉牌，“成道靠的是心，不是邪术！”

玉牌碎裂的瞬间，陆小川周身腾起黑雾。

他挥剑刺向沈凝霜心口，却被一道混沌力撞开——叶知秋抱着柳月婵掠来，白璃和林墨护在两侧。

“先护好月婵。”叶知秋将人塞进白璃怀里，转身迎向风无影。

那道黑影正从祭坛核心的裂隙里钻出来，浑身缠绕着黑红锁链，瞳孔里翻涌着归墟的漩涡。

“叶知秋！”风无影嘶吼，“你以为混沌道祖会偏袒你？他当年连自己徒弟都能废，你不过是个棋子！”

叶知秋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混沌符文在发烫，那是柳月婵用命传给他的封印。

风无影的攻击如暴雨般落下，他勉强用玄隐步闪了三次，第四次被掌力击中胸口，撞碎半块祭坛石。

“够了。”

一道清越的声音压过所有轰鸣。

混沌道祖的残影重新凝实，眉间的纹路流转着星河般的光。

他抬手一推，叶知秋和风无影被两股无形之力弹开，各自撞在祭坛两侧的石壁上。

“混沌之道，非为争斗。”残影的目光扫过风无影，“你修炼的归墟邪术，早让你堕入执念。”

风无影撑着石壁站起，喉间溢出黑血：“执念？我师父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仙门逼死时，你们说过守护？我用归墟之力复活他，有错？”

“复活？”残影摇头，“归墟之力能起死，亦能噬生。你师父的魂魄早被邪力啃得只剩残渣，你不过是养了个怪物。”

风无影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突然暴喝一声，双手结出诡谲法印，祭坛核心的白光骤然暴涨，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

“我要融合混沌核心！我要让所有人看看，真正的混沌之道——”

“痴儿。”残影抬手，指尖凝聚起一颗流转着阴阳二气的光珠。

光珠落下的瞬间，风无影的法印寸寸碎裂，黑血从他七窍涌出，整个人被钉在核心石壁上，逐渐透明。

“这是归墟封印。”残影转向叶知秋，“他的执念太深，需用混沌之力镇压三千年。”

叶知秋望着逐渐消散的风无影，喉咙发紧：“前辈……”

“该说的，三日前在祭坛已说完。”残影的身影开始变淡，眉间的混沌纹路却愈发清晰，“混沌之道的传承……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残影眉心射出。

叶知秋只觉眉心一热，那道金光已没入识海——是枚与柳月婵传给他的符文同源，却更浩瀚的混沌印记。

祭坛外，沈凝霜的玄铁剑刺穿最后一个归墟弟子的琵琶骨。

她转头看向叶知秋，正见那道金光没入他眉心，瞳孔微缩。

山风卷着残云掠过祭坛。

混沌道祖的残影彻底消散，只余叶知秋眉心的金光，在阳光下隐隐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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