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炉火温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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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这日,江南落了场罕见的大雪。古寺的屋檐下悬着长长的冰棱,藏海在厨房生了炭火,铜壶里的水咕嘟作响,正温着去年的梅酒。
“寺门被雪压得推不开了。”庄芦隐掀帘进来,肩头落满雪,手里捧着个陶瓮,“前几日埋在梅树下的醉蟹,该起了。”
藏海接过陶瓮,揭开泥封时酒香混着蟹膏的醇厚漫开来。他取了两只青蟹,用竹刀剖开,橙红的膏黄凝在白瓷盘里,像极了夕阳落在江面上的颜色。“庄之行今早派人送了信,说西域都护府的图纸批了,开春就让匠人启程。”
“那孩子性子急。”庄芦隐往炭盆里添了块松柴,火星噼啪溅起,“当年我像他这般年纪,总想着争个输赢,倒不如现在守着炉火温茶来得踏实。”
藏海给两只白瓷碗斟上梅酒,酒液里浮着几粒话梅。他忽然想起在平津侯府的第一夜,庄芦隐也是这般与他对饮,只是那时杯盏里盛的是试探与猜忌,如今只剩炭火的暖意。
雪停时,两人并肩扫寺门前的积雪。庄芦隐的咳嗽近来犯得勤了,扫不了半刻便要歇下,藏海接过扫帚,见他扶着门柱喘息,鬓角的雪很快融成水珠。“明日让山下的郎中再来看看。”
“老毛病了。”庄芦隐摆摆手,望着远处白茫茫的田野笑,“你看这雪多干净,倒像把前尘往事都盖了去。”
开春后,藏海要去西域监工。临行前夜,他在灯下整理图纸,庄芦隐端来一碗莲子羹:“这是你先祖传下来的营造要诀,我找了半辈子才寻到,你且带着。”
泛黄的纸页上是蝇头小楷,记着如何让梁柱抵御风沙,如何让屋顶接住雪水。藏海指尖抚过那些墨迹,忽然发现最后一页有行新添的字:“匠人营国,不在巧技,在人心安稳。”
“这是你写的?”
“是。”庄芦隐望着窗外抽芽的柳树,“当年毁了太多东西,才明白最难的不是建造,是让建好的东西守得住岁月。”
藏海在西域待了两年。都护府的城墙砌得又高又厚,城中心仿照江南样式建了水榭,引来雪山融水蜿蜒穿城,夏日里孩童在水边捉鱼,竟有了几分江南的模样。他时常收到庄芦隐的信,字迹渐渐颤巍巍的,却总不忘说寺里的桃树又结了多少果,药圃里的艾草收了多少斤。
第三年秋,藏海返程时特意绕路去了江南。刚到寺门就见庄之行守在那里,眼眶通红:“家父上月圆寂了,说要等你回来才下葬。”
灵堂设在修缮好的大殿里,庄芦隐的牌位旁放着那卷藏家的营造图谱,还有半瓮没喝完的梅酒。藏海掀开牌位前的素布,见牌后刻着一行小字:“恩怨了,山河安,勿念。”
出殡那日,藏海捧着牌位走在最前。秋阳穿过古寺的银杏叶,落在他肩头,竟有几分暖意。他忽然想起庄芦隐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梁柱里的木纹,瓦片上的青苔,守着自己建造的地方。
藏海没有回京城,留在了古寺。他每日清扫庭院,修缮被风雨侵蚀的窗棂,在大殿的梁上添刻新的年轮。开春时,庄之行带着小孙子来,孩子指着梁上的刻痕问:“爷爷,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藏海抱着孩子,指着那行“岁岁平安”的刻字:“是说,往后每一年,都要平平安安的。”
夕阳西下时,藏海坐在门槛上,铜壶里的水又开了。他给自己斟了杯茶,望着远处翻涌的稻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仿佛有人正笑着说:“茶凉了,该添些炭火了。”
风穿过寺门,檐角的铜铃轻轻摇晃,像是谁在应和着。炉火明明灭灭,映着满室的茶香,岁月悠长,再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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